第N03版:九日山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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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忆儿时“双抢”忙

    稻田收割。本报记者李想摄

    陈振元

    儿时,一放暑假,“双抢”季节也就快到了。父亲上稻田巡查得更勤了,有时也带上我。清风徐来,一股清新的稻草香混着浓醇的稻米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令人沉醉;金灿灿、沉甸甸的稻穗前后舞动,恰似欢迎我们的到来。父亲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拉起一条稻穗,捏一捏,还不放心,便小心翼翼地拔几颗结实饱满的谷粒,放在田边的石块上,用随身携带的弯刀刀柄来回搓一搓,去壳见米了,把米拿到嘴里嚼一嚼,徐徐咽下,细细体味米的硬度、韧劲、香气、口感,以此来判断稻子是否成熟。

    大暑一到,水稻成熟了。母亲往往在凌晨就叫我们起床,一家人匆匆吃完早饭,匆匆赶到田里。看着漫山遍野,金黄灿烂,人头攒动,我苦缩的心舒放开来,灿烂起来。为了预防被如锯齿般锋利的稻草和杂草割伤,我套上母亲为我准备的袖套和手套,右手拿着镰刀全副武装下田了。

    脚一下田,水面震动,使得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红蚂蚁黑蚂蚁匆忙逃窜,小飞蛾仓促飞起,迎面飞撞,就连肥软的绿虫子也奋力蠕动以逃离这个“是非”地。看着这些小东西,我也很慌乱,舒张的心又紧缩起来。但看着母亲已经忙开了,我一壮胆,左手握住一把水稻的中部,右手拿着镰刀在根部用力一拉,“刷”的一声,水稻齐根而断。连续割了两三把,把割下的水稻码齐叠放在田埂上。继续收割,一把把,一把把地割着。上午的时候,期盼中午早点来;下午的时候,期盼太阳快点落山。

    当太阳下山的时候,一天的劳动也剩下收尾的活了。我又饿又累,浑身酸痛,右手虽然戴着手套,但长时间泡在水里,皮肤死白死白的,皱皱巴巴的,还在不断抓搓稻草的过程中越磨越薄,红红的血肉隐隐可见,似乎要渗出血水来。

    此时,母亲总是怜爱地看着我,叫我去田埂边的草坪上或石头上休息。石头太硬,我就不去了。于是躺在蔫蔫的稻草上边休息边看着父母劳作。父亲脚步不停地踩着打稻机,母亲除了割稻子外,在中途还得挑着稻谷回去。要不然等到收工的时候打下来的稻谷是装不完的。

    从田地到家里的路线是个U型,来回都得上下石板路。在这抢收的旺季,母亲不让我和父亲中途挑担回去,她说我肩不能挑,挑得少,而父亲身体不好,怕我们影响农活进度而超过了插秧节点,于是每每勇挑重担。

    我永远记得,近午或午后,母亲头顶毒辣辣的阳光,肩挑一百多斤的重担,赤着脚颤颤巍巍地走过或杂草丛生或湿软滑溜的田埂,踏上滚烫的台阶,然后随着晃荡晃荡的重担越走越远。回去还得把稻子倒在晒谷场,披散开来,以便让烈日暴晒。经常一天往返四五趟,来去匆忙,喝水成汗,衣服经常是湿漉漉的。有时碰到暴雨,母亲又得慌里慌张地赶回家收拾放在晒谷坪暴晒的稻谷。由于长期来回奔波,没及时补充水分和食物,母亲患上轻微的干咳病。不了解情况的乡邻,总夸母亲勤劳能干,耐苦耐磨。但我知道母亲是操劳过度了。

    俗话说:“‘双抢’一到,手烂脚烂。”在暑期艰辛的劳动中,我的手脚也面目全非了。手背、脚背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草刀伤痕,手指血丝渗露,好像被剥了一层皮,脚底磕破的伤口红肿溃烂,晚上睡觉时疼痒难忍,有时不免叫苦连天。可一想到父母手脚皮肤如干裂的树皮,一看到父亲瘦弱的身影,一听到母亲急促、刺耳的干咳声,我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害臊,于是又坚强而勇敢地投入如火的六月田野中。用一周左右的时间抢收水稻后,父亲犁田耙地,我进田踩稻茬,母亲则抢收稻草。当把所有水田翻完平整清楚后,母亲拔秧苗,父亲和我则插秧苗,当插完最后一把秧苗,挺直身子,游目四顾,一片片水田波光粼粼,秧苗青青,不禁踌躇满志。而此时已经劳作近二十天,临近立秋了。

    “立秋补秋”这是老家的习俗,在立秋早上,家家户户都熬新米粥,当喝完第一碗浓稠醇香的新米粥后,因“双抢”的艰辛劳作而失去的精神气力立马补足了。因为新米鲜,劲道足,营养丰富嘛!

    回想起那些辛苦劳作的岁月,心里不胜唏嘘,粮食好吃种收难啊!在物质富足的今天,忆苦思甜,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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