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红

    一场倒春寒让阳春三月有了料峭寒意。细雨迷蒙中，老友骑着自行车前来叙旧，随同她前来的还有两盆复瓣长寿花，一盆粉色，一盆朱红，密密匝匝的花朵簇拥出浓浓的春意，也点燃了我心中暖暖的感动。我领她到我的顶楼阳台赏花，喝茶。我的阳台除了两棵石榴树开着花，其他花木都在养精蓄锐，只有蓊郁的绿意在描绘春天。就在茶几旁边，友人刚刚送来的长寿花兀自开得热烈。在花前，我因友人的无私馈赠而快乐，友人却高兴花儿遇到了知音，而两盆长寿花应该都知晓两个知交的情意。

    阳台上的那棵昙花，其实是个“弃儿”。当年雨天路过，发现它被丢在一棵芒果树下苟延残喘，根裸露着，叶状茎发黄，好似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一直以来都想养一棵昙花的，所以看到这可怜的弃儿，我真的不忍心它就这样自生自灭。于是捡了回来，把它栽种在一个陶盆里细心养护着。昙花没有辜负我的付出，开始有了翠绿的生机，甚至先后冒出了三个花蕾。为了一睹昙花的芳容，虽然我没有学老苏“故烧高烛照红妆”，深夜秉烛赏海棠，但我借着星光在昙花前守了好几个小时，静静地陪着那朵昙花盛开。当昙花的花苞慢慢鼓胀，花瓣轻轻绽开，我的喜悦也绽放成一朵花。等待一朵花开，需要的或许仅仅是时间；而陪伴一朵花开，需要的则是一种情怀。昙花选择在夜间开放，因为它知道它无须观众——幽兰生空谷，无人也自香，昙花也是。但我想，我在，昙花定会心怀感恩。

    我曾为一枝红蓼花驻足，曾为一朵木棉花惊呼，也曾在满池荷花前流连且流连，在一树灼灼盛放的桃花前徘徊又徘徊……每一次伫立花前，我都觉得这是最美的邂逅。

    那么，古人呢？在花前，他们做什么想什么呢？好像诗人们都喜欢在花前饮酒：李白在花前“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清照喜欢“东篱把酒黄昏后”，在迷离的醉意中暗暗与菊花比清瘦；而苏轼在梅花前，也是要大醉一场的，他说：“惟当此花前，醉卧黄昏月。”

    鲜花与爱情自古以来就结缘颇深。那么，古人在花前又有怎样缠绵悱恻的情思呢？冯延巳在花前感伤“失却游春侣”，只能“独自寻芳”，因而纵然满目芳菲，却感到满心悲凉，以至于“日日花前常病酒”；至于崔护呢？在一树桃花前，他则演绎出一段荡气回肠的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而“每为名花秉烛游”的陆游，在千万树的梅花前，童心未泯地希望自己有分身术，能够化身千亿去欣赏每一株梅花；向来忧国忧民的杜甫在花前却见花伤心——因为“万方多难”，所以“花近高楼伤客心”……

    花儿如此娇美，如此多彩，可是，在花前，每个人因为各自经历不同、心境不同，心情自然也不同，所以，在花前，便各有各的万千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