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群
晚上散步,在街角等待绿灯亮起。一阵风吹过,飘来烤红薯的香,味蕾瞬间被激活。循着香,走进一家店,一个大烤箱里正烤着红薯。头一次见到机器烤红薯,我便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一块块红薯被卡在架子上,为了受热均匀,机器不断地做着360度的转体运动。老板与我打招呼:“来一块吧!”那是肯定的,馋虫被勾出来了,没得到满足,晚上睡不着。老板让机器暂停,夹出一块红薯,装进牛皮纸袋。我捂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心里美滋滋的。瞥见牛皮纸袋上的一行字“带你寻找儿时的回忆!”有关烤红薯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奔涌而来。
小时候,母亲烧火做饭时,经常会往灶膛里扔几块红薯,埋在柴火下面。临睡前,我们肚子饿了,便直奔灶膛前。柴火已熄灭,只余星星点点的炭火,明明灭灭之间,一股股热气呲开一缕缕灰烬,母亲用火钳夹出一个个灰不溜秋的红薯,在地上轻轻摔打几下,掸去表皮上的草木灰,剥开焦煳的外皮,露出金灿灿的薯肉。我们迫不及待地用双手捧起,又一下子把烫手的烤红薯扔在灶台上。歪着头咬一口,冒着热气的薯肉,焦香流蜜、软糯香甜游离在口腔内。母亲看着我们烫红的嘴唇,心疼地说:“凉了再吃,不用急,有很多。”寒夜里,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暖心又暖胃。
上学时,几个小伙伴相约着烤红薯。江边的沙滩上,挖坑的挖坑,捡柴的捡柴,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坑挖好后,架上几根粗一点的竹子或木棍,把红薯摆在棍子上,枯枝干草塞到棍子下面点燃,棍子在枯枝干草的引燃下,噼里啪啦地烧起来。约莫半个小时后,烤红薯的香气如游丝般从火堆里飘了出来。心急的春春同学,忍不住诱惑,从火堆里扒拉出红薯。刚出火堆的红薯烫手,不断地从左手倒腾到右手,那滑稽的样子,惹得大伙笑得前俯后仰。终于不烫了,我剥开皮,咬一口,夹生,再塞进火堆里烤。红薯有的大,有的小,烤出来不是夹生就是烧焦了,可我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到外地求学时,街头有很多烤红薯的流动摊子。板车或者三轮车拉着大铁桶改造的烤炉,炉膛上端放红薯,下端是燃烧的炭火,靠炭的热力将红薯烘烤熟。烤出的红薯“滋滋”作响,表皮会有糖油慢慢流出,带着一点焦香的味道弥漫四周。卖东西的商贩都会卖力吆喝,卖烤红薯的不需要吆喝,香味就是最好的广告,顾客会自己循香而来。没有复杂的烹饪过程,也没有昂贵的价格,一块烤红薯就能让冬日的幸福感瞬间升级。街头烤红薯的温暖,是很多人的童年、少年记忆。
前几天,我在朋友圈看到一个用空气炸锅烤红薯的视频,便摩拳擦掌地尝试了一下。空气炸锅烤出来的红薯一样有糖油流出,一样喷香,只是吃不出母亲疼惜和爱的味道。
从原始的炊煮方式,烧柴的灶膛、柴火堆,到烧炭火的大铁桶,再到现在电烤箱、空气炸锅等现代化炊具,烤红薯的制作方式历经数次更新换代,这是时代的变迁,社会的进步。我们一边享受着新时代的福利,也一边在失去。失去贫穷但快乐的日子,失去儿时与小伙伴一起玩耍的快乐时光,失去纯朴与简单的心……
但无论时代如何更迭,岁月如何变迁,烤红薯仍然以它的金黄与香甜,温暖我们的胃,慰藉我们的心灵,让我们感受生活的美好。烤红薯不仅仅是一道美食,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