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云
我常去买菜的那家小店,坐落在小区的入口,又恰在主干道十字路口的拐角处,这样好的地理位置,生意自然是红红火火的。开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一口乡土味十足的漳浦腔普通话,热情里透着淳朴,更添了许多亲近,如此,生意理所当然的好上加好了。
女人是个健谈开朗又能干的人。站在肉案前能将剔骨刀、剁骨刀轻轻巧巧把玩于手,她可以一边挥着油光闪烁的剁骨刀将顾客交代的猪大骨三两下砍得匀匀称称的,一边满脸喜色地问着顾客她今天画了淡妆有没有看出来,然后适时而热心地说着见解提出建议:“女人还是要化些淡妆的,你也化化妆啊,多精神。”说这些话时的女人眉眼生动,双手依然忙个不停。
一日我去买菜,女人和我打了招呼,喜滋滋地说最近她敷了某款瘦瘦包,体重喜人地减轻了五六斤。可能是我目光停在她脸上的时间有点长,她很快补充了一句:“不过,脸上暂时还看不出来啦。”她是个多么聪明而爽直的人。女人是个热闹的人,我虽话不多,但就着排队称菜算账付钱的当儿,听一听,笑一笑,心中常生喜乐与莫名的感动。
女人的丈夫是个明显比老婆瘦很多的人,俩人的身高应该是一样的,但因为体重的差别实在过于明显,单独的两人分开看时,倒显出男人比女人矮小许多的样子。
客人少时,店里大多只有女人在,男人要么是去进货了,要么是在店里的小阁楼上休息,或者整理整理蔬菜水果。相较于女人的咋咋呼呼与大大咧咧,男人的沉稳安静里倒透着些腼腆与羞涩了。
客人多时,女人忙不过来了,砍肉称菜的手没停歇,嘴也没停歇,不过不再是闲聊了,变成了放开了嗓子地大叫:“杰啊,杰哎……”那声“哎”的后面拖着长长的尾音,娴熟亲昵里又透着点急躁。有时,一声两声男人就从阁楼的小梯上慢悠悠的下来做事了。有时叫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子,或是睡着了,或是出去进货了,也有一次两次我见他正在外面为客人杀鱼,明明听见女人的叫声了,却是不应。待到鱼杀好了,洗净了,装了袋,照例慢悠悠地拿给客人,再不急不徐地走到女人跟前,一脸的笑意,女人似乎也早忘记了刚刚扯起那几嗓子喊叫时的急躁,不知与买菜的客人又聊到了什么趣闻,笑得一脸通红,却不忘交代男人把刚刚吩咐的事完成。
一日傍晚时分我走进小店买菜,结账时看了女人几眼,虽然没有化妆,但一脸的喜色极是生动与好看,聊了两句,得知原来昨天男人回去漳浦将家里的两个女儿也接过来了。放假了,孩子接到身边,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一个母亲容光焕发呢。
“两个孩子都在家读书,只有暑假和寒假一家人才在一起。”女人笑着说,称着菜,按着计算机。
“大女儿读书很自觉,成绩好,我们也不用操什么心。”女人幸福地说着,装着袋,报着账。
“等假期快结束时,我们送孩子回家上学,会一起在老家住几天,我们家里盖的房子很好看,前年装修好的,离海很近。”我扫码付账的当口,女人有些得意地提高了音量,忘了矜持,笑得咧开了嘴,露出并不甚齐整的门牙,依然很美。
原来,由心而生的幸福感才是最美的妆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