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剑敏
在街角等待绿灯亮起,店里烤红薯的香味扑鼻而来,顿时让我想起儿时与小伙伴一起烤红薯的情景。
江边的沙滩上,几个小伙伴分工合作,挖坑的挖坑、捡柴火的捡柴火,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坑挖好后,架上几根粗一点的竹子或木棍,把已经数好个数的红薯摆在棍子上,枯枝干草塞到棍子下面点燃,棍子在枯枝干草的引燃下,噼里啪啦地烧起来。约莫半个小时后,烤红薯的香气游丝般从火堆里飘了出来,为了确保大块的红薯能熟透,推沙子把坑埋起来,让红薯在热沙堆里焖熟。插上一根竹子做个记号,就可以去玩游戏了,老鹰捉小鸡、堆沙堡、水边摸蚬子,玩累了,大家纷纷聚拢,扒开沙堆,一股浓烈的香气直钻鼻孔,肚子也适时传来咕咕咕的叫声。一个个灰不溜秋的红薯被大伙从火堆里找出来,放进去多少个,就扒出多少个来,一个都不能少。找齐了红薯就开始吃,揭开皱巴巴的红薯皮,熟透了的红薯瓤金灿灿的,一口咬下去,焦香流蜜、软糯香甜渗入五脏六腑,刚刚玩游戏时闹的别扭都烟消云散了,相约着明天再从家里带红薯出来烤。
红薯是一种高产且适应性强的粮食作物,家家户户都种红薯。春来,一棵秧苗扦插入土,生出一根又分蘖数根藤蔓,匍匐蜿蜒,叶子茂盛而浓绿,像给土地盖上一床绿色的被子;炎夏,除草翻蔓,薯块在土地里蓄力、鼓劲生长;秋至,藤蔓生长缓慢,将能量全聚在地下的薯块上。垄上有裂纹,说明长在土里的红薯成熟了,割下藤蔓,一锄头下去,或圆形或椭圆形或锤形的薯块滚了一地,让人心生欢喜。红皮红肉的、黄皮黄肉的、紫皮紫肉的,土壤和品种不同,形状和皮色也各异,沾满泥土的薯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一筐一筐的红薯挑回家,在阴凉处放置一段时间,晾干表皮水分,薯肉会更加香甜。红薯的烹饪方式千变万化,最原味的吃法是蒸和水煮,鲜艳细腻的薯肉牵扯出丝丝缕缕的纤维与喷香,咬一口,融化在舌尖,带来浓浓的幸福感。煮稀饭时放入几块,煮成浓稠的红薯粥,满锅甜香,温暖肠胃。擦成丝,晒成红薯纤,在炎炎夏日煮上一锅,加点糖,是开胃消暑的佳品。将蒸熟的红薯剥皮,切成条,晾晒成干,是农家孩子最天然的零食。切成片,裹上面糊,投入锅中,炸至金黄,那香气弥漫,诱人心魂。无论何种烹饪方式,红薯都以其独特的口感和丰富的营养展现出它独特的魅力。
父老乡亲,祖祖辈辈种红薯、吃红薯,让我一直以为红薯是我国土生土长的粮食作物。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得知,红薯又称番薯,最早种植于美洲中部墨西哥、哥伦比亚一带,由西班牙人携至菲律宾等国栽种,大约在明朝后期的万历年间,传入中国。漂洋过海,远道而来的洋番薯,一点都不洋气,反倒乡土味十足,在中国大地开枝散叶,生生不息。
无论是在物资匮乏的过去,还是在物质极度丰盈的现如今,接地气、乡土味的红薯,始终用千变万化的烹饪方式,和独特的味道,滋养着芸芸众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