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萍

    吾家有儿，诞于丙申，姓许名多。此子正值垂髫之年，调皮有余，乖巧不足，脾气暴躁、胆小如鼠。在家能拆房，出门却被幼童欺。自周十始混学堂，日日号哭，嗓子已破，今后无称霸歌坛之可能；过早入学，安全感尽失，每晚必父母陪之左右方可安然入睡；三分钟热情，学尤克里里，按弦指痛，弃之；学篮球，遇疫情停课，疫情过后，唾无始学之阳光与场地，弃之；学画画，换三家画室体验，各有其槽点，弃之。

    在我心里眼里，他有诸多缺点和不足，这并不影响我爱他。我逃不脱中国父母不爱表扬孩子的苑囿，总觉得表扬太过泛滥，就会显得廉价。直到有一天，许多带回来一幅画，“妈妈，这幅画老师说要交，不能带回来。可是我很想给妈妈看，所以我就偷偷带回来。妈妈你要看吗？妈妈是不是不想看？我也不想给妈妈看，因为我觉得妈妈肯定会觉得我画得不好。”他很犹豫，我说我还没看呀，怎么你就肯定我会觉得你画不好呀？他说妈妈总是觉得他画不好。我开始反省——妈妈的爱还泛滥呢，也不见有小孩觉得妈妈的爱廉价；那或许妈妈的表扬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实验幼儿园注重闽南民俗文化的教育传承，高甲戏是其中之一。中班的时候他们开始接触高甲戏，一开始扮武生，回家很开心地跟我分享。过了段时间，老师跟我说现在一到高甲戏时间，小朋友们就自觉把公子丑的服装留给许多。看过他多次表演，果然是适合的，各种扮丑的动作和表情，惟妙惟肖，俨然地主家的傻儿子形象。后来还拍了泉州申遗的宣传片，在文庙拍摄，天气已经炎热，穿着戏服更热，一遍遍走过，小许多全程竟没有半声怨言。当时我在旁观，短袖已经热得烦躁，特别担心他中途甩手不干，毕竟总有出门散步或爬山的时候，他中途放弃要求要休息、要抱，甚至要打道回府。估摸他真的是喜欢这个角色的表演吧，对这个角色付出了他绝对的耐心和热情。虽然成片就几个片段，他并不懂在乎镜头多少，他甚至不再去看宣传片，只是那个过程他默默地忍耐和表演，大概这就是小孩子的可爱和可贵之处吧。

    幼儿园的最后一个儿童节，老师通知每个小朋友准备一个节目。回家我就犯愁了，我实在对他能自己完成一个完整的节目不抱希望。老师只知道许多学过尤克里里，却不知早已半途而废，在课堂上建议他可以表演尤克里里。“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这里可以被看作是种优秀的品质，许多欣然接受了老师的建议，决定要表演尤克里里。5月30日放学把决定跟我说了，我自然是忐忑的，一年多以前学了几次课，后天要表演。我一点信心都没有，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把尤克里里拿出来，鼓励他赶紧多（抱）练（佛）习（脚）。他倒是上了心，认真地练习了三次，5月30日傍晚半小时，31日早晨二十分钟和31日傍晚的半小时。31日早晨的二十分钟是我出乎意料的惊喜，平时的起床困难户，竟然不闹脾气自己起来并且听从我的建议，乖乖练习。

    以前听过无数过程比结果更重要的论断，但是我并不以为然。我觉得自然是结果更为重要，过程是为了结果。最近，我慢慢被许多教会了——或许真的过程比结果重要。我没有找老师打听他的表演是否完整漂亮，接他的时候，很多小朋友叫他的名字，小朋友们很直接，喜欢或者不喜欢，就看他们爱不爱理你。那么多的呼声和许多自己羞赧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在班级又回到了公子丑表演时期的“江湖地位”，自信又乖巧。

    许多幼儿园毕业在即，人生最好混的阶段自此告一段落。未来也许坦途，更多坎坷，望你不畏惧亦不焦虑，或跋山涉水或顺流躺平，以独你的姿态去经历、去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