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3版:九日山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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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蔡安阳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孟郊《游子诗》

    周末的午后,一场细雨过后,天空净透,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而温暖的气息。女儿一个人趴在窗台上写写画画,而我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

    “奶奶——”女儿突然兴奋地朝窗外大喊。

    我闻声望去,只见满头银发的母亲,正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朝我们这边挥手。我和女儿赶忙迎出去。

    我接过母亲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看到母亲额角的汗珠,我既心疼又生气,于是略带嗔怪地对母亲说:“妈,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吃没吃午饭?”

    “吃过了才来的,这疫情发生后一个多月没见着你们了,就过来瞧瞧。”母亲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你可小心点啊,里面有鸡蛋。”

    一进屋,母亲就迫不及待地接过袋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掏出一袋滚圆的白皮鸡蛋,接着又是嫩绿的青菜,一袋子芋头,一袋子炸花生……母亲一边往外掏一边念叨着:“这鸡蛋我攒了半个多月,土鸡蛋有营养,你们在城里买不到,这芋头是我今早蒸的,热热就能吃,来来,吃花生,我早上炸的,正脆生……”

    “我最爱吃奶奶蒸的芋头,炸的花生啦,太棒了!”女儿开心地搂着母亲的脖子,亲了一口。母亲也亲昵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我给母亲倒了一杯水,可这时母亲的电话响了。她听过电话起身就要走,“我不待了,坐别人车子过来的,人家要回去了,我也回去!”

    “妈,你别着急走,在这儿住一两天,我再送你回去!”

    “别了,你们工作忙,我在这儿什么都干不了,还得给你们添麻烦!”母亲边说边往外走,我拦都拦不住。才到门口,一辆白色的轿车就开了过来,母亲招招手,车停在了路边。我礼貌地和同乡打了招呼,又叮嘱了母亲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目送母亲乘车离去。

    回到家,女儿一脸失落地对我说:“奶奶跑了这么远,连一口水都没喝。”

    看着桌上的水杯,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是啊,这就是我的母亲,她这一辈子,一直为儿女操劳奔波,从没有想过自己。她三十多岁的时候生下了我,时至今日,已有七十高龄,而我也为人父十余载,即便如此,我却依然是母亲心中长不大的孩子。这些年,我和姐姐都不在母亲身边,可是她却从不抱怨,反而处处为我们着想,逢年过节,不管我们有没有时间回家,她总是忙里忙外地准备一大桌子饭菜;每当我过生日的时候,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的人准是母亲;家乡的好吃的好喝的,她总是辛辛苦苦地攒齐并不辞辛劳地送上门来……而我,却把母亲的付出看得理所当然,她的忙碌也被看成是一种习惯。

    望着桌上未掏完的口袋,我不禁佩服起母亲惊人的记忆力,只要是和她提过喜欢吃的东西,她永远记得那么清楚,而我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什么才是母亲喜欢吃的,她到底有没有说过呢?记忆如老电影一样在头脑中闪过,从小到大,每次我们趴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母亲都还在厨房忙碌,等她上桌后,又是在照顾我们兄弟姐妹,待到我们吃完饭跑出去玩的时候,盘里基本没剩下什么……而现在,母亲吃得更少了,每次给她夹菜,劝她多吃一些,她总是说年纪大了,吃不动了……思来想去,母亲爱吃什么,我依然是不曾得知,心中愧疚万分。

    “爸爸,你知道萱草吗!”女儿突然说了一句。

    “哦?萱草?”

    “是啊!‘今朝风日好,堂前萱草花。持杯为母寿,所喜无喧哗’。”女儿自顾自地吟诵着,细细算来母亲的生日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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