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梅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气温持续徘徊在10℃以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夜间，户外更是冷得让人有点哆嗦。

    清晨，苏小曼捧着一个白色的茶杯，静静地站在阳台上，她轻轻地用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杯盖上的小陶瓷点，翻开杯盖，一股馥郁的铁观音茶香扑鼻而来，杯里升腾起袅袅白雾，她轻轻地呷了口茶，一股暖流慢慢地从喉咙流淌到胃里，身上的寒意得到了些许的驱散，苏小曼很喜欢这种温暖。她望了望楼下的街道，又望了望对面的楼房，一片灰蒙蒙的，周围安静极了，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段，谁不想窝在床上呢？

    苏小曼退入书房，紧紧地拉上玻璃门，又拉紧了厚厚的窗帘，掖了掖睡袍，端坐在玻璃门边的书桌前，藤椅上洁白的宽大毛毯，富有弹性地填满了座位，给了她绵软和暖和，桌上阅读器所夹的书本解放了她捧书的肢体负重，台灯的白光给了她丝丝的温馨。

    每天的早读，让苏小曼得到了灵魂深处的安心，她坚信，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淡泊的人生态度，让她不紧不慢地努力着，陶醉于自己的桃花园中。有人说，寂寞是一个人的增值期，苏小曼很喜欢这种寂静，她认为这是上苍赋予她的恩赐，是她青春期努力后的回报，悠闲的老年生活，如此真好！

    中午时分，雨，继续哭闹着，阳台上、窗台上的挡雨铁板，被它鞭笞得“滴滴嗒嗒”，苏小曼的脚趾，有了丝丝的凉意。她起身进入卧室，铺好真丝棉被，打开电热毯的开关。

    家里的冰箱，塞满了食物，在这样的下雨天，给苏小曼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各尽所能的小家电，让厨房的变奏曲变得简单明快。

    饭后午休是惬意的时光，苏小曼刚把身子裹进被窝，身上的寒意便烟消云散，被窝里的暖和，床垫的弹性恰如其分地烘托着肢体的凹凸，橡胶枕头，完美地维护着脖子的舒适度，轻柔的丝被没有丝毫的压迫感，此时此刻，被窝是那样的温暖、舒适。

    雨，继续“滴滴答答”地捶打着窗台上的铁板，苏小曼突然没有倦意，记忆的闸门，把她拉回了儿时片段……

    苏小曼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那时候，家里很穷，她领略了什么叫作屋漏偏逢连夜雨，每次下雨，家里的黑瓦总是庇护不了家人，屋外下雨，屋内也跟着下雨，母亲总是拿出许多脸盆和桶之类的，或高或低地承接雨水，“叮叮咚咚”的滴水声成了家里的交响乐，泥土砌成的墙体，简易的木窗、门，疲惫地履行着“遮风挡雨”的使命，僵硬的床板上，铺着母亲编织的草垫，母亲把稻草抽剥干净，用双腿夹着稻草，双手利索地纺织起草垫，并依照床的长度，准确地收尾。母亲编的草垫，边缘似一串精美的麻花，两片草垫对称铺在木板上，再铺上草席，躺在床上，苏小曼能闻到稻草淡淡的香味，被子是棉花的，显得厚重些，依偎着母亲睡觉，母亲总是把她的双腿夹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样，小曼能进一步地获得暖和。天气放晴时，母亲常常会把草垫、草席和棉絮拿到太阳下晾晒，挑着被单到河边浣洗，再把被单用米浆反复搓揉、拧干，晾晒在阳光下，这样，当天晚上的被窝显得异常温暖又有香气。有妈的孩子是幸福的，生活的困顿，击垮不了母亲的意志，她让苏小曼感到了家的温馨和安心。

    母亲离开苏小曼三十多年了，在那凄风苦雨的日子里，母亲没有享受过物质上的甜美，但她用自己的羽翼，为她的孩子们撑起一片天，蜡炬成灰泪始干！

    窗外的雨“滴答滴答”，苏小曼的双眼湿润了，泪水顺着她的双颊悄悄地滑落，在这张温床上，没有了母亲的气息，母亲来不及享受这样的温床，她的生命太匆匆了。

    苏小曼窝在温床里，回想着生活的温度，母亲给予的眷爱，思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