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3版:九日山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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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妈妈参加同学会

    范云英

    毕业二十周年同学会最后定在邻省著名的五A景区内举行。

    发起人孙猴是本地的纳税大户。财大气就粗,孙猴包了聚会费用,还给每个同学订一个豪华小套间,友情提醒说务必携佳人共度春宵,随后在微信群里,留下一串意味深长的哈哈哈。

    众人领会,击掌雀跃。处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夹缝里,哪个不是紧着裤带对付各路按揭,就是有享受良辰美景的贼心贼胆,也没那贼腰包。

    晚餐在顶楼的旋转餐厅。第一个进来的是“阿兰小姐”。阿兰小姐不是小姐,之所以得了这个雅号,是因为他那比女生还要柔媚的兰花指。阿兰小姐拖着拉箱,身边女子衣袂飘飘,细脚丁丁地风摇柳摆。

    第二个是“朱豁嘴”。豁嘴不豁,就是碎,忒八卦,大家才给他的臭嘴起了这个大号。朱豁嘴身上的西装有些皱,陪他来的小女娃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有人跟她说话,才受惊似的仓促一笑。

    林大发跟在朱豁嘴后面。他在学校没少逃课、打架、喝酒、闹事,可谓无恶不作。就这坏种摇身一变成了人民教师,害得一群人纷纷操心他误人子弟。他带来的中年女子抱着个小女孩,很是热情地冲每一个人笑,不停地让小女孩叫叔叔好、阿姨好。

    ……

    当初工程系的光棍们互相捶胸拍背后,开始打量女伴们。除了三五个怒气冲冲的同龄大妈外,一个个花枝招展,一个比一个小,这其中当然有一部分是中年起义的结果,另一部分就不用说了,都是成年人,你懂的。

    不知谁说了一句,咦,高力士呢?大家这才发现本次聚会最为热心的拥

    护者高力士竟然还未到场。高力士原名叫高力,因了唐朝那些事儿得此雅号。大学在本地,毕业后谁都有几个常走动的同学,唯独高力士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不是孙猴神通广大将他挖了出来,恐怕很多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他。听说他现在混得也不怎么样。

    这小子拖拖拉拉的,是不是在等贵妃出浴呀。林大发笑着打趣。

    刚给高力士打完电话的孙猴笑着说,“有可能,这家伙一听大家都带伴侣高兴得不得了,说他家里那位最喜凑热闹了”。

    阿兰小姐摇着兰花指说,高力士是花痴,成天跑到中文系去献殷勤,这次带来的肯定是国色天香的美人。

    正闹着,高力士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他穿着挺括的休闲装,一进门就拱手作揖,对不起,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孙猴笑着说道:“你小子少废话,叫得最响到得最晚的都是你,罚酒三杯。”

    高力士说:“我们早到了,我发现,只要是女人,不管几岁都爱漂亮,一到非得闹着先去洗头梳妆。”高力士说完,恭敬地挽住身后那个女子的手臂。

    大伙这才注意到,高力士身边站着一个满头银发,脸色明朗的女子。高力士这人绵,别个让人叫作高力士不拼命才怪,他却无所谓,你叫了他也乐呵呵应。可话说回来,就是当小白脸也不能傍个老太婆呀。看高力士点头哈腰的贱样,有人脸上露出了不屑。

    原来你们一起洗白白去了。阿兰小姐怪声怪调,虽然有点过分,众人听着也觉过瘾。

    高力士笑着说道,“是啊,我原本不想洗,她非让我也洗一洗,说这样才有精神头。看来这人不仅和高力士一样去了势,脸皮更有几百年厚,大家意味深长地交流着眼神,不无鄙夷”。

    孙猴嘲讽地说,“怪不得你们一进来,我就感觉与众不同呢”。

    是啊,高力士赞同地扯着身上那件休闲服说,我自己也感觉怪呢,我可从没穿过这种立领衣,可她看人家专卖店模特穿着帅,非买一条逼我穿上不可。

    人群中两位正宫娘娘发出了冷笑,这种平静的无耻,高力士再世恐怕也要稍逊一筹,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呀,她们开始后悔参加这个免费聚会了。

    朱豁嘴讥笑道,看不出,你还真孝顺呢!人们发出了哄笑。

    银发女人挽着高力士的手臂,笑眯眯,还真是,我们那群老姐妹都羡慕我好福气呢。

    是啊,是啊,有人故意起哄。这对男女究竟会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高力士伸出手臂环抱着那个女人,笑道,你这不是王婆卖瓜嘛。

    她是疼你呀。林大发怪声怪调地说,读书时的赖皮劲儿回来了。

    银发女人拍拍高力士的手臂,说,“当然了。其实刚开始我还不好意思来呢,你们一大群年轻人,我一个老太婆来凑什么热闹,可阿力一直说我来你们会更欢喜”。

    阿力可真爱你呀,阿力阿力,亲一个。这实在是太恶心了,大伙哄然大笑,有人怪笑地学着银发女人的语气喊道,有人拿出手机,不拍下来真太可惜了。

    高力士果然侧转身去,在女人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说,我就说嘛,我妈妈这么漂亮这么有趣这么可爱,大伙一定喜欢,你们说,是吗?

    人群中静了下来,不知是谁先鼓了一下掌,大厅内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二天阿兰小姐、朱豁嘴和几个同学提前离开了,没参加观景活动也没说为什么,但大伙似乎觉得很正常,对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带来的女人很小,小得像他们的女儿。

    过了几天,人们在晚报上看到了一张照片,一个年富力强的男子拥着一个银发的女人,照片名字“带着妈妈参加同学会”。据说,这张照片得了奖,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人去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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