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超
如果我告诉你,我五六岁时还没入学就学会了做饭,你也许不相信。但是,这是事实。
刚开始时,是母亲淘米下锅,我打下手,往灶膛里添稻草或铁芒萁。再后来,大人下田参加生产队劳动去了,我就自己刷锅,烧水,淘米下锅。我人小,刷锅时拿在手里的锅刷够不着锅底,就搬一张竹椅子垫脚。这样,等父母收工回来后,我就把一锅稀粥做好了。母亲从菜缸里捞出一两个腌制好的咸萝卜,用清水洗一洗,然后把萝卜切成小块,我们就喝稀粥配咸萝卜。
但有时候做饭并不那么顺利,有一次,烧火用的稻草晒得不够干,我划了好几根火柴还不能把它点燃。好不容易点燃了,续了两把稻草后却熄火了。我只好又再划火柴。这样,一盒火柴快用完了,我还不能把一锅水烧开。用了那么多的火柴,大人回来后知道了,我是会挨骂的。我又急又恼,就哭着躺在稻草堆里打滚。
还有一次,我在烧火的时候,不小心让火苗闯出来,点着了灶膛外的稻草,大火噼噼啪啪地烧起来了。我忙从水缸里舀水灭火,可火苗就像一个淘气鬼,上蹿下跳,你无论如何也制服不了它。急得我大声哭喊起来。好在邻居大妈听到了我的哭声,跑过来帮忙,才把大火扑灭了。那时我家住在一座土木结构的三进古厝里,里面还住着同宗十几户人家几十口人,要是把房子点燃了,后果不堪设想,至今我还心有余悸。
我读小学以后,放学回来还要继续做饭。农闲时节,大人们也不能闲着,他们还要上山割铁芒萁或者挖树根(林场砍伐树木后留下来的)用来做饭。我做完饭后,还用瓦罐盛了一点米汤,走两三公里路来到山脚下,等父母下山后给他们充饥止渴。
如果父母是挖树根,我在给他们送米汤的时候,还带着畚箕,从他们担子里卸下一些树根,装在畚箕里,帮他们挑回来,以减轻他们的负重。
现在,人们用电磁炉或煤气灶做饭,再也不用烧火做饭了,我家的土灶也早在十几年前就拆除了,只留下一口大锅。我因为懒,现在很少下厨,但偶尔来了兴致,亲自烧几个菜,还是上得了桌面的。
朋友们最爱吃我做的柴火饭,他们一有机会就会怂恿我露一手。我们找一块空地,用几块石头垒成一个简易的灶头,捡几块木头,就开始做饭。没有经验的人,连烧火都不会。可我只要拿一张小纸片或者几片枯树叶引火,就可以把灶膛里的木头点燃。点燃以后可以随意控制火的大小,绝不会熄火。
做饭时下多少大米需加多少水多少盐,加多少配料,这些都是要掌握好的。最难的是把握火候,什么时候用急火,什么时候用文火,是很有讲究的,弄不好就会做成夹生饭。而我,就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指挥若定,不管是锅里的大米还是灶膛里的火,全听我随意调遣。
而且,我在做饭时,都会先问有几个人想吃锅巴,以此决定要在锅底留下多少锅巴。我留下的锅巴不会太硬,也不会太软,又脆又香,叫人垂涎。
吃了我做的色香味俱佳的柴火饭,有一位朋友说,这是童年的美味。我忙纠正他,童年哪有这样的美味?我是喝着照得见人影的稀粥长大的。我会做柴米饭,是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