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4版:九日山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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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灶里的烟火味

    蔡安阳

    周末回乡下老家看望父母,给父母做顿中午饭,这是我的必修课。随着父母年龄增大,周末只要不加班,我就会谢绝一切应酬,回老家陪陪父母,给父母洗洗涮涮。

    中午我做饭时,母亲提议,天热用煤气灶,煎炒烹煮得快一点,人少受罪。我说:“在城里已经吃了一周煤气灶烧的菜,总感觉有一股煤气味,不如家里的柴火灶烧得好吃,热点没事,多洗一把脸,为了美食,这点付出值当。”

    我和母亲通力合作,挑菜、洗菜、切菜。料备好后,母亲烧火,我在灶上炒菜。今天的第一道菜是糖醋藕片,母亲在灶下将火烧得旺旺,锅里油泛起青烟,我在火头最旺的时候,将藕片倒下锅,绕着锅边浇上一圈香醋,一勺白糖,香醋瞬间汽化,白砂糖扑向藕片,醋在重力作用下撩向藕片,将其包围,仿佛如坏小子向美女抛了个媚眼,酸酸甜甜结合脆脆,几个回合翻炒右,空气中已是弥漫着酸酸甜甜的糖醋藕片的味道了,这是平常居家日子里最相宜的味道。

    母亲在灶下说,这灶好用吧,我笑道,当然,这灶都换几代了,一代比一代好用着呢。

    想起儿时记事时,父母在家自制柴火灶,晴天时,父亲采土、挖坑,把土运到坑里。母亲往泥上慢慢淋水。父亲撒上麦衣,然后赤脚和泥。泥、水、草融为一体,父亲用铲子端泥,放在一个长方形的木质模子里,抹平,脱模,晾晒。晒干后成型,就变成了结实的土块。土块垒成的柴火灶,外层表面刷上稀泥,抹平,在太阳下晒一周。有一次下暴雨,在田里干活的母亲让我赶紧回家盖灶,结果我没盖好,灶的一角被淋烂了,又经修补才抬进灶房子使用。

    自己造的泥灶,方便成本低,但沾水易脏、易坏,清理也是个大问题,这是一直爱干净的母亲最头疼的事。少不更事的我,感觉那两眼灶就是自己的克星,因为它,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放学回家要拾草,阴天下雨要收草,雨过天晴要晒草。拾草,我倒是有点喜欢,因为可以四处溜达。烧火,对我来说,是一件比解奥数题都难的事,母亲生好的火,让我三两下倒腾就熄灭了。遇上雨天,柴草潮湿,我在灶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是不见灶膛起火,只有黑烟呛人。为此,母亲没少担心,唉,这娃,长大可怎么办,喝西北风都是凉的。

    后来,生活条件渐渐改善,灶台由土块改良为砖头,灶台表面由泥面变为洋灰面。洋灰灶台面,脏了可以洗刷擦洗,比之前干净多了。只是我依然不爱烧火,再好的柴让我往灶膛一放,只冒烟不起火,母亲说我是火的克星,我偷着乐,赶紧逃离厨房,坐在桌子前看小人书,享受着饭来张口。

    待我参加工作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添置了煤气灶,但是父母却不感兴趣,一直顺手用柴火灶,说还是柴火做出的饭菜香。

    突然有一天,我也没来由地想念柴火灶。回老家,强烈要求母亲用柴火灶做饭,而我仿佛也是一夜出师,竟然将火烧得旺极,让母亲特别惊奇。唯有我心里明白,我亲近了柴火灶,好似亲近了农村,亲近了父母。

    从那以后,每一次回家,我都用柴火灶做饭,我们三人一人在灶下烧火,两人在灶上,一人主厨,一人打下手,有说有笑。而如果用煤气灶,只能一人忙碌,就减少了与父母在一起的时间。

    柴火灶,如今成为我心中挥之不去的情愫,随着父母渐渐变老,我从他们手中接过厨房的锅铲,掌管着家里的厨房,我真正喜欢上了柴火灶。每次回去,换上围裙,进入灶房,锅上一把,锅下一把,烹、煮、烧、炖,为父母做上一顿可口的家常菜,看到父母乐开了花,我的胸中也有心花在怒放,那些汤汤水水中溢出的烟火味,成为我心中最美的家乡味,成为我心中永不消失的乡情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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