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健辉

    临近腊月，八十四岁母亲的电话便追了过来：“辉仔，腊八节快到了，记得回来喝碗热乎的米糕粥。”听到这话，正在寒风中奔波的我，周身瞬间暖了起来。我对母亲煮的米糕粥，偏爱得很。

    小时候过腊八节，我们还在睡梦中，母亲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她先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随后便在灶台边忙活起来。昏暗的晨光里，母亲往灶膛里添柴，火苗“噌”的一下蹿起，把屋子映得暖烘烘的。

    煮米糕粥工序不少，得时刻盯着火候。母亲坐在灶边，手里握着一把干草，小心翼翼地往灶膛里塞，眼睛紧盯着锅底。她时不时起身，用长柄勺子在锅里慢慢搅动，动作轻柔又专注，生怕粥黏了锅底。红糖、红枣、桂圆、花生、莲子下锅后，母亲便把火调小，改成文火慢炖。

    “辉仔，快起床，喝米糕粥啦！”母亲轻柔的呼唤声传来。我麻溜地穿衣洗漱，坐到桌前。母亲笑意盈盈，双手稳稳地端着一碗米糕粥，轻轻放在我面前。那粥浓稠得恰到好处，每一口都香甜软糯，从舌尖一直暖到心窝。

    “妈，你也喝。”我舀起一勺粥，递到母亲嘴边。母亲微微侧身，笑着说：“你快吃，妈不饿，看着你吃就行。”她边说边用手轻轻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眼里满是温柔。

    喝着粥，我好奇地问：“妈，你小时候腊八节也喝米糕粥吗？”母亲微微一愣，目光飘向远方，陷入回忆：“小时候，家里穷，哪有这么多糖和料。但你外婆总会想尽办法，煮上一锅稀稀的粥，全家人分着喝，那也是难得的美味呢。”说着，母亲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现在日子好了，妈就想让你们吃得好点”。

    有一年腊八节前夕，我突然发起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母亲守在床边，眉头紧皱，满脸心疼。“辉仔，你再忍忍，妈给你煮碗特别的米糕粥。”母亲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坚定。

    那碗粥里，母亲特意加了能退烧的中药汤。端到我面前时，母亲轻声说：“辉仔，这粥可能有点苦，但喝下去病就好啦。”我尝了一口，果然苦中带甜。母亲坐在床边，一手扶着我，一手拿着勺子，慢慢喂我。每喂一口，她都轻轻吹凉，还时不时用手摸摸我的额头，试试体温。

    “妈，这粥真好喝。”我虚弱地说。母亲笑了，眼角的皱纹里都是欣慰：“傻孩子，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妈做什么都愿意。”

    长大后，我离开家乡去外地求学、工作。腊八节时，我总会自己煮米糕粥。可无论怎么煮，都煮不出母亲的味道。

    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每到腊八节，我会学着母亲的样子，为家人煮米糕粥。当看到妻儿满足的笑容时，我愈发理解了母亲当年的心情。

    这碗米糕粥，承载着数不尽的温暖与爱。不管岁月如何流转，它始终是我心中最珍贵的存在，让我无论身处何方，都能感受到家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