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颖
有人说,80后是阅读缺失的一代,但于我却没有这样的体验,只因家里有个爱读书报的父亲。
我少年时代的阅读史是一部杂志阅读史。打铁匠出身、只有初小文化的父亲爱读书报,家里订过各种书报。《法治文摘》《故事会》《故事林》《童话大王》《少年文艺》《儿童文学》等,每次邮递员送来当期杂志,家里三个小孩都要抢着读。尽管现在的教育专家说:“读书就要读名著,杂志是快餐式的文化。”可是三十多年前,书籍是极贫乏的,也没有所谓“名著”的说法。现在看来,这些“不入流”的阅读,却开启了我少年时代的阅读史。
初中时代,租书盛行,租一本一两毛钱,女生读言情小说,琼瑶、席娟……男生看读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梁羽生……读得废寝忘食,不免也有在上课时间偷读的,藏在课桌抽屉的,掩藏在桌面课本下的,挑灯夜读的……当年中学生读小说的势头,就如现在彻夜玩手机游戏的孩子们。这样读的后果,就是成绩直线下降,家长们第一次知道,原来家里那个爱读书的孩子竟然考不及格,回家不免要吃一顿“竹笋炒肉片”。
高中因学业繁重,我几乎没有阅读,是阅读的空白期。再次拾起阅读的习惯是到大学后,到了大学才发现图书馆里的大乾坤,杂志阅览室里网罗全国各地的杂志,各种分门别类的书籍……图书馆里中文系的学生尤其多,教授在课堂上都会开出书单,但僧多粥少,图书馆的书籍供不应求,而且新书更新非常慢,这时催生了新的阅读途径——读盗版书。
大学后门口常年有一个卖盗版书的摊位,我特别喜欢购买《XX文集》,买一本顶多本,虽然字极小,纸张极薄,错字云集,甚至书籍缺页或者没有裁开页纸,得自己用小刀割开。盗版书在图书市场是被打假的对象,但这段不算短的盗版书阅读史,满足了当年囊中羞涩却对阅读有极度渴望的自己,以此打开了更为广阔的阅读视角。作家余华在一次访谈中曾谈到盗版书,他说:“盗版在中国不单纯是一个知识产权问题,在那些山寨的和假冒伪劣的产品里边,盗版书是最健康的,而且穷人的孩子们也要读书,他们买不起……所以我是从来不和盗版对抗的。”
感谢余华的宽容,不知道有多少爱书而又囊中羞涩的学子从中受益,但我肯定是其中之一。从盗版书里我认识了作家张小娴、三毛、简媜、林清玄……喜欢上池莉、张爱玲、王朔……这些二十多年前的盗版书一直被我珍藏,大学毕业的时候通通被搬回家,结婚的时候又作为“嫁妆”搬到了婆家,一直到去年再次搬家,无处安放只能舍弃。
工作之后,我基本从网上购书,再也没有逛过盗版书摊。就像余华说的,那些年轻人当年很穷的时候,买的是盗版,到后来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有了收入又把正版买回家,放在自己家的书架上。
这么些年的阅读,带来的不仅仅是成长,更重要的是一次次心灵的治愈,更让我们跨过时空的限制,在别人的文字里过了一把三生三世的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