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专

    目睹一根长长的“烛灯”，还是首次。

    刚刚下过一阵秋雨，山风吹来是凉的，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我在半山腰一座庙堂之外溜达，放眼龙居乡村，所见都清新，山野草木的青翠与葱茏，还有民宅屋舍的错落有致，连同那殷红楼房的斜板屋顶……都净得一尘不染，透彻清亮。

    目光收回，来个侧身“近视”，只见一堵墙旮旯下躺卧着一根修长的“麻离竹”。但“麻离竹”从竹尾到竹头大概一米的地方，已经被破开，分成好几片。破开的竹片之间接二连三地塞着一块块柴木，用铜线一节一节地捆扎起来，直至竹尾，才在柴木周围夹杂着一撮山芼或柴楸。其旁边还有一根差不多一样长的瘦竹子，竹尾扎着一大把茅草。

    其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要做什么用。恰在疑惑之际，龙居当地有个村民告诉我，那根粗的是“烛灯”，也叫“灯篙”，等下要扛到埕边竖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埕边一个地方，告诉我这根“烛灯”所插的位置。而那根细的呢，则是用来点火的。

    哦！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日暗”。于是，我就一直盼望天早点“暗”下来，好一睹“烛灯”风采神韵。

    但是，天并不如我所愿，早点“暗”下来，而是依然我行我素地按部就班，我只好顺其自然地耐心等待。

    其实，等待也是美的。在等待中，我欣赏日落西山辉映而来的霞光异彩，聆听庙堂袅袅梵音的轻柔舒缓，感受锣鼓“咚咚锵”的节奏感，当然还有在场的喧嚣与热气腾腾的乡村气息。

    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陆续点亮乡村的夜晚。我早早来到现场，一边是戏台上几个穿着古装戏服的演员，正在“咿咿呀呀”地演着“大班戏”，淋漓尽致地播撒人间冷暖，岁月深情；一边是锣鼓喧天，乐声袅袅，在乡村山野间悠扬婉转回荡，把民间信仰的热闹推向另一个高度。

    不久，只见几个事主从那边汇聚过来对着“烛灯”，用少许的柴油泼在“烛灯”上端那些芼草上。然后，有人抱竹头，有人抱竹尾，还有人抱竹的中间，扛到埕边，三两下功夫把这根颀长的“烛灯”竖立起来。伴随一声声唢呐响，还有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天际的加持，打火机点燃火把，两个人再次用力地高擎起来，用火把去点燃那“烛灯”。刹那间，“烛灯”亮起来，火舌迎风猎猎，熊熊燃烧，还不时“哔啵”响，好像对着深邃的夜空，高喊着：“来吧！这里正在举办一场丰盛的晚宴……”

    仰望“烛灯”，灯火红艳，明明亮亮，无不照亮这片山乡村野附近的夜路。这段“夜路”，何尝不是抵达理想彼岸的“最后一公里”呢？这“最后一公里”照亮了，打通了，行走就不会“卡壳”，顺畅多了。无论是夜里“暗”，还是白天里的“亮”，都是一种点亮的善举。

    至此，所有的迷惑与不解，瞬间被眼前这夜空里的“烛灯”照亮，大有“拨云见日”的顿悟，“豁然开朗”的洒脱。

    啊！青烟缭绕，烛光悠悠。动起来吧，在心间自个儿竖起一根长长的“烛灯”，为自己点亮前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