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华珍

    童年就像一朵洁白无瑕的云，珍藏在每个人的心间。

    旧时地板铺的是红砖，我家大厅出来有个门廊，门廊地上铺的是六边形的大红砖，红砖之间的缝隙是粗线条的水泥，抹得光滑细腻，在我眼里，那是一幅绝美的画，我时常趴在上面研究它的图形和走向。妈妈拖完地，红砖经过水的滋润，显得更加红艳，像大朵的牡丹盛开，红得醉人，好像能把整个人吸进去，我时而趴着，时而滚来滚去，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能感觉到它似水的冰凉。在玩具缺乏的年代，这个门廊躺着我许多的快乐。

    门廊下面是庭院，院子的左边有一口不太深的水井，小时候视力好，能看到井底的小石子和沙子。每逢下大雨，井水就会漫出来，整个庭院积满水，因为人小，平时不敢靠近井沿打水，怕被打水的水桶带下去，大人也常警告。但是一下雨就不怕了，穿上雨衣，拿个瓢子，从井口舀水，往院子的地上泼，反正到处都是水，而那水似乎不是水，舀出来的是欣喜，泼下去的是满足。天地之间，我也化成了一滴水，沉浸在水中世界，连大人的叫骂声都听不见了。后来长大，再也见不到那样的大雨和漫出来的井水。

    记忆中，和水有关的地方都是好玩的。田野间的水沟，赤脚下去蹚，虽然害怕水蛇窜出来，但脚一下水，心中就漾起水花，丝滑的水接触皮肤留下痒痒的感觉，田野间就多出了几缕清脆的笑声。人一放到田里，心就跟着野了，有时跑到水塘边捞浮萍，用特制的网绑在长竹竿的一端，网面围成一个圈，轻轻地沉入水中，贴着水面，靠近挨挨挤挤的浮萍，网随着浮萍多的地方慢慢移动，竹竿一收，浮萍贴落在网里，把网倒扣在空水桶，抖几下，网底一提，浮萍就紧紧地抱成一团，提回家撒到鸭子的饭槽中，鸭子嘎嘎嘎地叫着，冲过来，张开又扁又长的嘴，就是一顿美餐。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小小的心里陶醉着。

    如果说水是一个温柔的女子，那么山就是一个硬朗的大汉，大自然的山水相映成趣，山里也时常藏着惊喜。背着竹筐，扛着竹耙子，哼着“捉泥鳅”或“小儿郎”上山，本来是要耙一些地上的落叶回家烧火做饭，结果往往还没到树下，就开始寻觅野花野果，有一种花瓣是白色或紫色或粉色，甚至是几种颜色混杂的花，闻起来不香，似乎还有股特殊的臭味，叶子布满小小的尖尖的刺，茎上还有明目张胆的硬刺，这种植物生命力极强，路边经常可以看到，因为它的每一片花瓣下方都有一个小管子，像小喇叭，摘下一片花瓣可以套进另一片花瓣，做成一个花环，戴在头上或手上，是女孩子的一大玩物，手巧的还会把它编成各种形状。

    再说野果，比较常见的是小小的红色的野草莓，酸甜多汁，一般长在崖壁或田埂，摘一个吃一个，一不小心都摘出老远。还有“梅金娘”，形状像个圆圆的小花瓶，掰开里面是棕红色果肉夹杂许多像芝麻粒的籽，入口有点甜，可以泡酒，一般长在比较干燥的山上。几个小伙伴一起，玩花或摘野果，半天才想起来要耙树叶，赶快一人找一块地盘，三下两下就耙了一堆，双手一抓往框里一塞，一眨眼的工夫就满筐，回家哪怕挨骂也心甘情愿。

    小时候的我们不是人间天使，只是苍茫大地间自由的存在。看山不是山，而是隐藏着百变生灵的圣地；看水不是水，而是包容万般淘气的隐身符。快乐很简单，饥饿不是问题，贫穷不是困扰，跌跌撞撞，磕磕碰碰都不是事，践行着生命本来的样子，我们做着该做的事，享着属于孩子的乐，怀揣着一飞冲天的梦想，回头看，家在哪，童年的根就在哪，无限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