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彩莲

    春分将至，满城的春色已渐次呈现，色盘上多了许多跳跃而鲜亮的色彩，冲击着、撩动着古城的人儿。闽南的春分，是花红柳绿，是小桥流水，是香烟萦绕，是茶韵清香。古城的花香更是莽撞而霸道的，它们萦绕着揽你入怀，不容分说地扎进心里，由着你随着这绵软的柔情，浪漾着、沉醉着。

    又是一年赏花时，它们或是娇艳，或是温婉，或是柔美，或是素雅……都在以万千姿态向世人展示着绰约动人。我却被巷子深处，那扑面而来的热烈所震撼、所惊艳、所击中，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炮仗花。

    在闽南方言中，炮仗花又称“炮仔花”，为常绿木质大藤本，一团团、一簇簇、一串串，像鞭炮、像辣椒、像炸开的金星，无尽地绵延、铺展，你永远难得寻到它的一片花瓣是内敛而缱绻的。我不曾想到，炮仗花的绽放是歇斯底里的，是肆无忌惮的，是义无反顾的，是夺目绚烂的，它甚至把枝叶的映衬都掩下，尽情而忘情，多情又深情地从墙沿倾泻、怒放，把春的羞涩与内敛扯下，以雀跃、热烈、炽情的姿态，在这初春的晨阳下，借着斑驳的古墙，定格在每个路人欣喜的眼眸里。

    古人多愿“见素抱朴”，持于“守拙”品性，认为“唯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因此，炮仗花的肆意枉然是少见于古人笔下的。它簇拥成片，过于廉价；它热情似火，过于招摇；它易于生长，不够娇贵，不如杜鹃、蝴蝶兰、茉莉，不论土壤、养分、气候等因素都在影响花开的质量，于是人总愿把它们供养在温室里，悉心照料呵护，以盼得花期时，它如约而至。对它们的绽放更是珍视，要及时修剪枝叶，让这份倾心培育、守候多时的艳丽，惊艳于每位来客的嘴边。

    但我喜欢炮仗花，喜欢这市井的“烟火”，喜欢这凡俗的热闹，不仅在古墙上，在庭院里、小巷边、桥墩上，你都会猝不及防地与它撞个满怀，像是节日的礼赞，像是春日的诗篇，像是爱情的热吻，还像极了簪满花束的蟳埔女人，热辣辣的干练都彰显于外表，被轻风撩起的衣襟更显得几丝风韵，生怕你没瞧清那浓烈而炙热的爱意。这铺满眼眸的迎春盛典，这坦荡又率性、热血又浪漫的一片“橙黄”，把冬的清冷与萧条一镜肃清，全然是一派喜气祥和、热气腾腾的暖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