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建岩

    说真的，往年赶回老家过年，就奔着那盘蚵仔煎去。

    蚵仔，本地人叫法，即海蛎、牡蛎。中国海岸线有多长，海蛎就有多多。近年电商、物流迅猛发展，内陆也常见这种平常海物。以它为主材的小吃、美食，花样林林总总。单咱闽南地带，蚵仔煎中的食材、做法、味道也有差异，可谓各有千秋，不过我始终独爱老家的。

    老家蚵仔别有风味，首先源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老家是个小岛，偏居翔安东南海角，四周海水莹澈，水路畅通，空气清新，民风淳朴，素有“世外桃源”之誉。老家蚵仔，以“七耳珍珠蚵”闻名，比周边沿海的蚵仔多长两腮。腮多，意味着体内水分杂质挤出的多，营养积攒的多，故本地出产的蚵仔，特别是当属冬季至初春时期，体内积蓄的营养成分更多，肉汁更肥美，皮质更Q润，口感更鲜甜。珠圆玉润加上个头小巧，模样品相十分讨喜。即使在除夕、春节，讨海人照样冒寒下水。

    有了鲜蚵，一定来几盘蚵仔煎。下锅之前，还得备好几样食材。首先是地道的番薯粉，才能调出香浓的粉浆，起驱腥中和的作用，保证糅合黏稠度；再就是鸡蛋的选用，须是深黄皮的土鸡蛋，使其起到保鲜塑形之效；再是纯天然的牛皮菜和葱了，可以去油解腻又提香开胃。老家岛小地缺，勤俭的乡民在渔闲之时，在屋前门后、荒地僻野，围个圈儿养些鸡鸭，或耘出三五畦种点小菜，以此添补家用。当谁犯难的时候，打声招呼，便可自行拔摘去。

    过年“办桌”，往年必由父亲主勺。他少年出道，修海堤、筑码头、建房子，同时也赶海讨海。海岛特有的厉风烈日，做工的苦厄，磨炼出了他不一般的意志，可也造就了一双劣迹斑斑的大手。可就是这对新伤旧疤交错的惨不忍睹的粗手，每每撩拨着我们敏感的味蕾。蚵仔会粘碎壳，清洗要有小窍门；牛皮菜切大切小；下多少比例的水搅拌番薯粉；鸡蛋是先放再搅还是后放……细细碎碎，他从未大意，并时多请教厝边头尾才肯动手。

    距离新年到来还有2周时间，现在真的感觉过一天，心就离老家更近一步。非常熟悉的一首老歌唱到：盼望着假期 盼望着明天 盼望长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盼望长大的童年……还真是唱出了此时自己的心声，可我毕竟是半老的人啦，还这么不争气啊——就想着再尝尝已接过父亲厨艺的母亲的那盘蚵仔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