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颖

    下班后，林白去市场提溜了一条草鱼，让老板开膛破肚，收拾干净，并帮着把鱼肉切得薄薄的，回家只要再洗洗就好。

    林白爱吃水煮鱼，麻辣鲜香，辣气氤氲中，当辣味从口腔深处蔓延开来，然后向四肢游去，抵达指尖末梢，那是通体的舒畅。她喜欢自己做，不仅仅是干净卫生，更重要的是辣度可以自己掌握。林白爱吃辣，可是却吃不了多少辣，南方人，再怎么也不可能把辣椒当菜吃。

    程浪刚发微信说不回来吃饭。孩子高中寄宿，周末才回家，除了周末，周中他们很少在家一起吃饭，晚上回家也没说两句话，各自又睡去。林白觉得有没有程浪，自己的日子好像都一样，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婚姻在她眼里变得可有可无了，或许程浪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年他们分隔两地，两人每天煲电话粥，不知给中国移动作了多少贡献。结婚后，有了女儿，两人围着女儿，虽难免争吵，但也其乐融融！两人都喜欢吃水煮鱼，边吃边说话，总有聊不完的天。林白就喜欢那种大汗淋漓，爽麻够劲的感觉。可是，现在的他们话却越来越少了。她已经想不起他们以前都聊了些什么。

    曾经有一段时间，程浪说，要不生二胎吧。可林白想着好不容易孩子读了高中，自己稍微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办公室那些四十岁生二胎的，每天都是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永远睡不饱的样子，她想想就发怵。

    鱼片清水里汆烫捞出，葱姜蒜下油锅爆香，鱼骨、鱼头下锅煎至两面金黄加水熬煮，汤沸加入鱼片，最后热油锅爆香辣椒，最后撒些蒜末、香菜。

    林白吃得热火朝天，虽然辣得舌头不是舌头，但这才过瘾，吃得额头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林白喜欢这样的感觉，工作一天后所有疲惫的细胞似乎在这一刻醒来，一通到底的舒畅。生活就该如此，所有温吞的，软绵绵的东西都不会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她和程浪的婚姻却让人提不起兴致，总觉得哪里堵住了，不通了，可又找不到出路。

    晚饭后，林白打电话给闺蜜沈慧，电话里沈慧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夹杂着沈慧训老公，哄儿子的声音。好不容易，电话那边才安静下来。“累死了，这皮猴每天有无穷的精力，一刻不在眼前，各种意想不到。一会儿跑去厨房拿锅铲说要做饭，一会儿去阳台抡着拖把要拖地……”沈慧边说边无比宠溺地笑着。

    “林白，要不你也再生个吧！虽说每天都是各种忙乱，但自从有了二胎后，日子过得特别有劲，孩子他爸也不会下班后不是打球有约就是饭局有约，这不，现在和我儿子玩得正高兴呢？”

    “再要个孩子？”

    “是啊！趁现在我儿子年纪还不大，你赶紧生个，到时我们就可以一起溜儿子了，那得多好玩……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儿子又拉了。”

    林白还想说两句，可是那边沈慧已经放下电话，林白无奈又无趣。一个晚上，林白在床上烙着煎饼，沈慧的话不时在耳旁回响。和程浪的婚姻如温水煮青蛙，让人提不起兴趣，是不是就像沈慧说的需要再生个孩子？

    林白想起女儿上小学时，每天晚饭桌上女儿的餐桌演讲从不缺席，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的趣事，说到尽兴处，程浪时不时地配合着女儿，两人夸张地一唱一和，餐厅里满是欢快的笑声。吃完饭，自己洗碗收拾，程浪陪着女儿完成作业。家庭的情绪虽然会因女儿的学习而有所变化，面对女儿不稳定的成绩，林白也难免急眼。但每天有期待，每天有烦恼的日子才是老百姓的小日子。

    如今，她和程浪也许就是少了生活中共同的期待和烦恼，女儿也不时念叨着想当姐姐，“二胎”的事就顺其自然吧！她拿起手机问程浪什么时候回家，然后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