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4版:九日山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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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扁担

    叶宗明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每当唱着或者听着这首歌,我都会想起我的老妈妈。

    妈妈对我们的付出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她的吃苦耐劳精神也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没法相比的。让我感受最深的是妈妈用扁担撑起一个贫困的家。妈妈用扁担养活了我们六个兄弟姐妹,更是用扁担改变了我们兄弟姐妹的命运。

    妈妈的命特别苦,出生不久就被父母送人抚养,吃尽的苦头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妈妈连一天孔子门(学校)也没进过,六七岁就要放牛做家务,10来岁就要下地干农活。养父母对她另眼相待,不到18岁就让她嫁人,而且把她嫁到一个交通极为不便的大山沟。进入我们叶家门后,妈妈面对的是守寡且裹小脚的婆婆和只会埋头干农活的丈夫,家庭穷得一贫如洗,三人相依为命住在一间破房,在大厝边搭盖一小间房当厨房,妈妈认命,只好泪水往肚里流,她与我爸爸一起挑起家庭的重担。

    从此,妈妈的肩挑就开始“出名”了。她靠扁担做点小本生意,以换回一点油盐和补贴家用,她每天起早贪黑,天还没亮就要步行近20公里去安溪买茶叶、烟草,下午挑着东西走岩岭、爬崎石(参内瑶山至高田最陡的路),到家已经天黑了。第二天,还要把东西挑到金淘、诗山等地卖,有时一天也卖不出一斤茶叶或烟叶,中午饭经常没有着落。即使这样,她也无怨无悔,日复一日忍受着。甚至经常把自己家里的鸡蛋,鸡鸭也拿去卖,妈妈不仅用扁担做生意,还用扁担挑山芼、挑稻谷、挑地瓜、挑水,她的那根扁担挑得油光闪闪,经过爸妈几年的负重拼搏,终于使这贫穷的家有所转机。

    随着子女越来越多,住房成了大问题。1965年,爸妈筹划着搭盖几间护厝,以解燃眉之急。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少得可怜,盖房谈何容易,于是他们就买了他人即将倒塌的旧房子的便宜旧料,我爸妈既当小工,又挖土扛石,重活累活样样干,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总算把房屋盖起来,但为此也背了一身债务,没办法只好把口粮节约起来,把一个个鸡蛋收集起来去还木工、石匠、水泥匠的工钱,这债还了近10年才还清。如此艰苦的家庭盖几间房子真是迫不得已的,但也引起少数人的妒忌和眼红。“文革”开始不久,有人就以割资本主义尾巴为由,把我家唯一装衣服的衣柜“没收”到大队。直到“文革”后期,我妈硬是带着爸爸和我到大队把那衣柜“抢要”回来。从此,妈妈几年没敢再公开做这扁担生意。在那充满恐慌的岁月,妈妈只好“偷偷”做生意,把茶叶和烟草用山芼或树枝包好再挑去卖,记得我上初中和高中时还“偷偷”帮妈妈挑过。连到大队专业队买茶叶也要在下半夜“偷偷”去进货啊!

    妈妈之所以放不下这扁担,是怕我们六个兄弟姐妹挨饿,怕我们读不了书,怕家里没有油盐啊!她常说:“再苦再累也不能让你们挨饿,不能让你们受不识字的痛苦。”在那个年代,我们六个兄弟姐妹都有读点书,最少也读几年小学,这是何等不容易啊!如果没有妈妈的扁担,我们六个兄弟姐妹也不可能全部走出农村到城里,也没有今天的幸福日子。

    有一件事让我终生难忘,那是1973年初我考上侨光中学高中时,本来是值得庆幸的,可我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爸爸在帮邻居盖房子时,因土墙坍塌摔断了脚,又因没及时治疗卧病在床上。因为我是老大,亲人们都劝我不要去读高中或者申请休学,帮妈妈分担重担,眼看我上高中就要成为泡影,这时妈妈含泪说:“我就是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宗明辍学。”由于我爸爸整整卧床一年多,脚还落下残疾,两三年没办法挑重担,当时我家有九口人,老的老,小的小,为了我能上学,我妈妈不知比别人多挑多少担,多吃多少苦啊!

    1976年初,我踊跃响应祖国的召唤应征入伍!当时弟弟妹妹尚小,我妈妈的负担更重,扁担更是难以放下,那一二十年,妈妈不知挑断多少扁担,不知受了多少苦。

    我妈妈对扁担可以说是情有独钟,说情有独钟倒不如说是逼不得已,她一直舍不得放下扁担,她的扁担生意做到本世经初,在我们那一带算是有名的“挑妇”,她一生不知挑坏多少根扁担,不知磨破多少皮,不知走了多少路。现在我回想起来都觉得心酸!几年前,爸爸去世后,妈妈还舍不得把扁担放下,舍不得乡下的田地,仍在乡下辛勤劳作,直到前几年,才把扁担放在家里,进城与我们同住。

    扁担伴随妈妈一生,她整整挑了五六十年,扁担让她挑出了六个子女,挑出了小康之家,更是挑出了劳动人民的勤劳本色。虽然我们出门很少再用到扁担,但妈妈的扁担,我仍把它珍藏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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