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红

    立冬那天，阳台上的茉莉还在开着，足足有五朵。我有点伤感地看着枝头的花儿——因为这是今年最后的五朵茉莉。明明知道不该这么贪心的，但还是小小地伤感了一下。微冷的天气让花香更为清冽绵长，我贪婪地闻着此时的花香，慢慢地等待着来年的又一季花香。虽然现在的花卉市场上，花草的品种越来越多，越来越惊艳，但很奇怪，有些花草虽然会让人陡然眼前一亮，但心里最爱的还是这些寻常花草。就像茉莉，爱了几十年，依然还爱。炎炎夏日，应该有西瓜，应该有冰棒，应该有荔枝，也应该有茉莉花。这是童年对夏天的一种执念，也是至今难以忘怀的一份念想。至今还记得20多年前住过的那所老房子，顶楼阳台上曾经栽种了20多盆的茉莉，在没有空调的夏天，缭绕弥漫着茉莉花香的阳台是最让人依依不舍的地方，那时的星空，那时的明月，那时的清风，那时的鸣蝉，如果缺少了茉莉的芬芳，会让今天的所有回忆减却了耐人寻味的气息，是那一丝一缕的芳香细细密密地织进了记忆的锦缎，才让曾经的岁月历久弥香。好花且慢慢地开，我且慢慢地等。

    去年秋天，在野外顺手采摘了几颗裂叶牵牛的种子，回家后，随手将种子撒在花盆里——彼时并不是合适的播种季节，只是担心现在的自己忘性大了，如若忘记种下，反而耽误了牵牛的花季。可是，春天来临，花盆却没有丝毫动静。等到野外的牵牛花藤蔓已把夏天缠得结结实实，花儿开得铺天盖地，我种下的牵牛花种子依旧不知在哪个黑暗的角落里做着春秋大梦。直到秋天来临，我去年秋天种下的牵牛花种子才发芽，虽然有点气恼它们的慢性子，却也无可奈何。已经错过了盛夏的花季，它们还能开花吗？它们并不理会我的怀疑，只是慢慢长出新叶，慢慢抽出藤蔓，慢慢冒出花苞，然后不徐不疾地开出一朵又一朵的粉蓝色花朵，看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花苞，我知道，这些花儿会一直开到深冬。好吧，你们慢慢开吧，我且慢慢看，慢慢地把心安放妥帖。

    立冬过后，冬天的脚步也渐渐近了，但冬天的脚步走在闽南这个四季如春的小城，步速是缓慢的，慢得让人怀疑它真的走向了我们。高达30度，甚至高达32度、33度的气温，让人依然仿佛置身于炎炎夏日。好吧，冬天不来，那么，日子且慢慢过。今年夏天，因为种种羁绊种种困顿，我居然没有闲心做上一瓶甜酒酿。虽然家中是有酸奶机的，用酸奶机，一年四季都可以做酸奶，做酒酿，但我一直不怎么喜欢用酸奶机做这些吃食。现在，是老天爷对我的特别优待，我且好好利用这冬日里的“夏天温度”吧——赶紧做一瓶甜酒酿吧。糯米是现成的，洗净，泡上，煮熟，晾凉，拌匀甜酒曲后，装入广口的玻璃瓶，拧紧瓶盖，剩下的，就全部交给时间。我只需慢慢等待三天，甜酒酿就会成为餐桌上的美食。玻璃瓶是透明的，我能够看到瓶中的戏法如何变：第一天，貌似没有动静，糯米饭也依旧是透明的颗粒，但黏糯的糯米饭不再那么死乞白赖地黏附着瓶子了；第二天，瓶中开始有酒液渗出，只要摇晃一下瓶子，糯米饭可以轻松脱离瓶子，而已变成淡黄色的糯米饭中出现了大量大小不一的气泡，在寂静的夜里，可以听到瓶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那是糯米饭在发酵，产生气泡时的声音；第三天，大量酒液渗出，只需用力摇晃几下，糯米饭的饭粒便轻松分离，松散开来的饭粒可以悬浮在酒液中。今天，正好就是第三天，午饭后，迫不及待拧开了瓶盖，一股浓郁的、甜美的酒香便扑鼻而来，忍不住用汤匙舀了一点尝尝，酒香醉人，甜美可口，甜酒酿算是大功告成了！但我并不急于放入冰箱冷藏，按照惯例，我还是让它多发酵一会儿，这样的甜酒酿酒味会更浓。嗯，用甜酒酿打蛋花好呢？还是用甜酒酿煮白粬好呢？抑或，用甜酒酿煮汤圆？不急，不急，好东西需要慢慢品尝，且让它再慢慢地发酵半天再做打算。

    花要慢慢地开，酒要慢慢地酿，好日子要慢慢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