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范

    过完春节，从家乡湖南返回泉州上班，常常想念起老家院子里的薄荷。

    去年初冬，气温骤降，晚上我依然外出散步。行走泉州街头，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点清淡的味道，循着香气侧目一看，一辆小四轮停放在一个不大的花市上，一位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在寒风中守着小四轮，在夜幕中等待有缘人，期盼有人尽快地把花买走。我动了恻隐之心，快步走了过去，爽快地掏了钱，像带回了一位好朋友将一盆薄荷收归自己所有。

    刚来家时，薄荷水灵水灵的，加上它的独特香气，我喜欢得很。有了这盆薄荷，我开始享受薄荷带来的乐趣。有时摘取两片叶子放入杯子，冲入热水，趁着氤氲的香气一口气喝下，只觉得气定神闲。有时在汤汁里放两三片薄荷叶点缀，提色也提味，嗦一口，带着薄荷味的汤汁让我神清气爽。

    这盆薄荷昼夜在我家阳台上站岗，天晴时沐浴着阳光茁壮成长。有一次我看它长得实在茂盛，于是给它剃了一个“光头”，取下它的全部叶子，炒了一盆蛋吃，果然色味俱佳。

    这盆薄荷一直在阳台努力地活着，时间一久，我对它的存在便没有之前那么多的关爱。或许我对阳光过于自信，没有每天去打理它。直到有一天我去阳台泡茶，无意中发现这盆薄荷泥土早已干了，我心痛不已。于是我紧急浇水抢救。过几天，它居然又活过来了，我不由得感叹生命的顽强。也许世间小人物的命运大抵都是这样，在夹缝中求生存，平平淡淡地生活。

    年前卫生大扫除，我开始清理家里多余的东西，还每个角落洁净明亮。当我到阳台擦洗玻璃的时候，无意中瞥见这盆薄荷。此时的它已有些颓废，一半活着，一半挣扎在死亡边缘。我嫌它碍眼，心一横打算把它处理掉。转念一想又心存不忍，毕竟它在阳台上给过我温暖。

    我反省自己，人和花都具有一定的生活习性，不能千篇一律，要尊重个体差异，要按照自身的生命规律进行管理。比如这盆薄荷，盆子不大蓄水不多。我从不按时浇水，更没给足过营养，它岂能长好？记得曾经问过花店老板，她一再强调，要每天浇水，最多两天浇一次。而我却不以为然，违背自然规律的万事万物，肯定会被惩罚，人更是一样。

    念在它曾陪伴我三个月的份上，心想它应该有一个好归宿。春节的前两天，我决定回湖南探望母亲，老家有个院子，地肥水美。如果让它远“嫁”湖南，落户娘家的小院，那里有充足的阳光和雨露更适合它生长，何况薄荷的繁殖能力很强。到时候，我回老家肯定有吃不完的薄荷。于是，这盆薄荷就这样远行湖南。

    想到这儿，我释怀了——有了母亲的照料，也算是对这盆薄荷的一点补偿。这盆薄荷虽不能天天看到，但我和它的缘分，不会轻易地结束，那些和我生命中结缘的朋友，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