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炳

    岁聿云暮，日月其除，新的一年翩然而至。人间烟火处，年味渐浓时，一道道美食粉墨登场，故乡人的舌尖上，怎能错过“润饼菜”那一份清欢。

    润饼菜，又称五味菜，其实就是闽南人的春卷。犹如北方人围在一起包饺子，是团团圆圆的气氛，在闽南，在泉州，春节、清明等重要节日，即使人在远方，都要赶回家祭祖。祭祀礼毕，满满一桌的菜肴，一大家子围聚一桌，炒上一大锅的米粉，拌上海蛎煎、豆腐干、猪肉、炒鸡蛋、胡萝卜丝等混锅菜肴。食时铺开一种薄如蝉翼的润饼皮，再卷入炒米粉，制食简单，是属于福建泉州南部一带家族聚会最有特色的传统美食。

    关于润饼菜的起源，相传古代中原祭祀春神要准备五辛盘：大葱、小蒜、韭菜、香菜和芸薹。待祭祀完春神后食用五辛，以求开五脏、去伏气的保健效果，后因五辛味道辛辣单吃难以入口，于是逐渐发展以面饼包裹五辛成为春饼来食用。唐《四时宝镜》云：“立春日，食萝菔、春饼、生菜，号春盘。”不但自家食用，且于立春日以春盘相赠。几种食物上桌，备有用面粉烤好的薄饼皮，由食客自己铺开饼皮，夹上各种菜，自己动手卷起来即可食用。据说“唐宋时期，因中原人们南下迁徙，春饼随之流入了闽南地区，成为闽南润饼菜的前身”。随着中原人南迁，润饼菜也在闽南地区落地生根。每年到年节前后，家家户户都要吃上一两顿润饼菜，才算不辜负春天的美好时光。

    “润饼菜”似乎以它特殊的方式约定俗成地保留至今，成为饮食的一种习惯和传承。而且，在经历岁月的演变之后，它以更鲜艳悦目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住在城里的叔叔很喜欢吃“润饼菜”，每逢过节他总是念叨着。我发觉叔叔念叨的倒不是食物本身，倒像是在拾掇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怀，唤醒浓浓的乡味、乡情。而我对“润饼菜”这东西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因为现今为了省事，大多省去包润饼皮的环节，直接盛进碗里，跟吃一盘料杂、油腻的炒米粉没什么两样，如果味道再把控不好，绝对不会再想吃第二碗。润饼菜一定要包上润饼皮，一口咬下，柔嫩的皮儿，就着五六种馅料，才别有一番独特的滋味。

    时空交叠到那些流逝的岁月，彼时稚嫩的我天真地以为润饼菜就是一大锅炒米粉，至于它为什么叫润饼菜？我一直不甚了解。那一年春节，我们聚集到外祖父家，吃润饼菜。外祖父特地跑到小店里买来圆形的润饼皮，把润饼皮摊在手心里，再用筷子夹一些五味菜放在面皮上，饶有兴致地像包卷一件心爱的宝贝一样。包卷好了，外祖父双手小心捏住，生怕一不小心露馅了，或皮儿破了，然后捧送到嘴里，一口咬下，慢慢地嚼，那一嘴的可口味长。见此，我们嚷嚷着要包润饼。外祖父咧开笑脸，立马搁下手中咬了大半口的润饼菜，停下嘴里咀嚼的活儿，不厌其烦地给他的外孙们包了一个又一个。从那时起，我初步懂得了润饼菜和炒米粉的区别。虽然外祖父已经过世好些年了，润饼菜承载着他对子孙的关爱之情，虽被淡淡风蚀，成为记忆中浅浅的光影，但永远在我心中保留有一方天地。

    又是一年春节，春风骀荡，拂来暖暖的气息。写作“润饼菜”滋味长，个人觉得是因岁月恩馈，润泽心田，才久久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