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剑青
盼望着,盼望着,年迈着轻快的脚步来了,“春江水暖鸭先知”“年味最香童闻早”,那是一群等不及的顽皮孩子,在田间,在阡陌,在山岗,在溪岸,都有我们“撒野”的身影,炮声响亮,呼唤着年的到来,山村迎春的仪式是从几枚鞭炮开始。
疯玩的我们在父母的召唤下回家,还不忘在村里王老爷庭院的沙堆里装一枚,在张大妈家的鸡舍里投一个,在孙大嫂的栅栏上挂一串……物资匮乏的年代,一枚小小的鞭炮,便有无穷的趣味。
年到来之前的几天里,乡村的炊烟比平时多,连绵不断地,直把苍穹氤氲成最像人间的喜庆。家家户户正准备着年节里的食物,为家人,也为远去的先辈们。油炸的金黄大鱼,清蒸的鳗鱼,卤味十足的白带鱼……这是鱼的世界,有海的味道,咸咸的,略带些平时难以闻到的腥香。年节里的鱼香,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白白的面粉,在农家人的眼里是最实在的,从田野里到餐桌上,与他们一路同行。那是纯绿色的,高质量的自家农产品,白得纯粹,白得诱人。多少年来,即使在没有收获的年份里,面粉也能给人们带来新的期盼,陪伴我们成长。
在水和油的作用下,面粉将发生魔术般的神奇变化!人们铺开一面桌子,“呼呼当当”地做起春卷来,祖母用她粗糙的手,奏响锅碗瓢盆,把包春卷的馅儿制作好了,我一看馅儿,里面有肉丁、香菜、芹菜、豆腐干细末,用鼻子嗅一嗅,很香,很香。
准备包春卷啦,我先准备一张春卷皮,然后把馅儿用勺子挖起一些,放在春卷皮的正中央,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馅儿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如果馅儿太多,春卷不苗条,太粗没看相;馅儿包得太少,春卷看上去太骨感了,吃在嘴里不好吃。在包春卷时,春卷肚里的馅儿不弄均匀,卷春卷皮时,就会形成一个喇叭筒,一头粗一头细,不好看,拼盘的时候也不好摆放,春卷皮中的馅儿要多少适宜、粗细适中,均匀有致,包出来的春卷才会像一个模板制作出来的,并得到祖母的口头禅肯定:“行!”。
掌握了技巧后,包起来实际上是很快的。我再一次准备好一张春卷皮,用勺子把馅儿弄一些,放在春卷皮的正中间,接着把春卷皮的下半部分往上卷,然后把春卷皮的两端往里折,再用一点水黏到春卷皮上,再往上卷就好了。油锅里翻滚的春卷“滋滋”作响,直到呈出金黄色才出锅。
望着这一盆盆由面粉打造的“江山”,我们垂涎三尺,我们迫不及待地忙抓一个塞进嘴里,烫到的手,也烫到了嘴,等在一旁忙碌的祖母劝告我们“小心点,别烫着”掠过耳旁时,已经来不及了。
除了美食,还有一种特有的年味,欢喜地悄悄地来到心间,快乐油然而生。它源自我们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它源自我们对外面世界的想象;它源自我们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因为年到了,外出谋生的亲人也回来了!
特别的时节里,年擦亮了游子热切的双眸,垫高了游子的思念,呼唤着游子归家的心。外出的叔叔来了,在我们看来,每年他的行囊里总藏着外面世界的精彩与意想不到的惊奇,我们会在村外的路上等着叔叔,并热情地送上一瓶水,趁着叔叔没注意时,大家伙便紧紧地扒开叔叔的背包,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叔叔吊着我们的胃口说:“回家,回家看!”出于无奈,一群迎接叔叔回家的毛小孩,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笑着,跳着,跑着,走着。心里就想着:叔叔是英雄,我们是跟在英雄的后面!这一路走来,满满的是我们的虚荣心!
我们也想象着什么时候才能像叔叔一样走四方闯南北呢?
山村的年味是最真实的年味,是最接地气的年味,它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种下故乡的种子,伴随着我们的成长而成长,后来当我们远离家乡时,这颗种子就长成了一棵叫做“乡愁”的大树。每年回家,我们在树下欢聚,我们在树下谈论,我们在树下回忆,稀释着乡愁的浓度,愉悦了继续前行的脚步。
让我们在年节里,与家乡不见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