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兵
回乡祭祖,踏入久违的老屋,土墙摇摇欲坠,曾经生活的老屋,现如今残墙断垣,破败不堪。孤零零地躺在墙角的一个物什引起了儿子的好奇,“爸爸,那是什么?”我抬眼细看,原来是儿时熟悉的独轮车。独轮车,又称“鸡公车”“二把手”“土车子”。小时候,乡村几乎家家都在使用,是那个年代一种轻便的运物、载人工具。
独轮车结构简单,独轮装在中间,用木架包围住凸起的轮子,平板安放在凸起的轮子两边,分割成一左一右,用于放货,整车几乎全是木制,除了个别固定地方用上铁钉和螺栓。那时乡村还是泥土路,道路崎岖不平,而且时宽时窄,特别是经常要上山坡下沟渠干农活,独轮车很好地克服了这些困难,再小的路也能推行,并且能随时灵活地原地掉头。
我告诉儿子,那是爷爷曾经用过的独轮车。年幼的儿子一脸茫然,打从他出生就没有见过爷爷,也没有见过这独轮车。我一时兴起,向儿子演示推独轮车。无奈独轮车许久未用,套绳已风化,一拿起来就碎成一地;轮毂已断,不能再转动了。“独轮车散了架——没法推了。”望着早已成“古董”的独轮车,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记忆中,父亲用过的这辆独轮车还颇具传奇色彩。父亲自幼丧父,小脚的奶奶独自抚养一堆儿女,日子过得极为艰难。别说家中有独轮车,就连基本的农具也是缺这缺那。一次,邻村的跛脚大爷与父亲打赌,如果父亲一个人一天能把他家一亩田的稻谷全部收割完,这辆独轮车就归父亲。从割、挑、打、收,父亲从天蒙蒙亮,一直忙碌到月亮、星星爬上来,父亲累得走路都摇摇晃晃,终于赢了这个赌局。
父亲有了这辆独轮车格外珍惜,每次用后都及时修葺,独轮车越用越好用,外观和性能始终完好如初。推独轮车是一门技术活,光凭一身蛮力还不够,要做到人车合一,不然容易翻车。父亲干活爱动脑子,推车也是一样。那时生产队的年轻人经常比赛推独轮车,父亲把巧劲和力量完美结合,推车的速度快、载物多、用时少,几乎次次拿第一。
父亲最为得意的一件事,就是用这辆独轮车把跛脚大爷的女儿推回家当媳妇。原来,坡脚的大爷早就看上了父亲,一直暗地里在观察和考验父亲的种田能力和吃苦劲头。这个坡脚的大爷也就是后来我的外公,不得不佩服当年外公的眼力和魄力。父亲去世后,独轮车就闲置了下来,一则家中无人会推,二则搬运货物和载人已经用不上了。独轮车就彻底成了摆设,有的农户早把独轮车劈成柴火烧了,只是母亲爱怀旧,时常想念早逝的父亲,就一直把独轮车留在土屋的墙角。
其实,随着时代的发展,旧时乡村很多常用的物件慢慢成了遥远的记忆,比如独轮车,过去在乡村是很时髦且广受欢迎的一种交通工具,而现在早已褪下了历史的光环,只是在乡村旅游景点偶有遇见,悄然成了后人追忆的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