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剑青
阳光弥漫山岗、原野,融融春日里,荒芜一冬的小草成片成片地苏醒了,带着清晨的露珠泛着莹莹之光,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生命的奇迹在不经意间有了盎然生机,让人怦然心动,你会情不自禁地吟咏起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行走间偶然发现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俏,似害羞小姑娘露出粉红的小小脸蛋,一枝春的短笛横空出世,惊艳了朗朗天空之下那一双双善睐的明眸,抑制不住的感动油然而生。为花开抑或为不经意的相逢呢?
潺潺流水,鸟鸣啁啾,默契配合的和谐之曲是最美天籁,沉醉其间而忘乎所以,融入其间,风情万种而怡然自乐也。应景的随风舞蹈吧,许是此时此刻最美的姿态!我愿是一只蝶,我愿是一粒花苞,我愿是一只吉祥鸟,将山野的画卷一笔笔描绘。逐渐升高的气温,随着春的到来,让人感受到一股股热量自心间涌起、滚烫、流淌,澎湃有声。
离开家乡多年以后,就在这一个特别的春天,我像小时候一样,再次赤脚踏进曾经熟悉的村庄土地,肩上扛着一道麻绳奋力前行,拉起身后重重的犁铧。一生把希望都寄托在村庄土地上的母亲,扶着犁柄,随着犁铧前行的方向与我一起,一步步踏着不紧不慢的节奏,来回耕耘着,耘出井然有序的经纬线,弯的、折的、曲的、直的,总是随着田岸固有的形状走向,抑或弯,或直,或曲,或折,当我满身大汗时,板结的土地在逐渐地减少,松软的土地一垄垄地呈现眼前,那是横卧着的琴弦吗?微风拂过,仿佛正弹奏着经典而优美的乐曲,那是《在希望的田野上》还是《大秧歌》呢?
雀跃在松软泥土上的斑鸠,白头翁、画眉……时而趋步小走,时而腾飞而起,它们是来凑热闹的还是来找吃的呢?我想,都是吧!风光旖旎的春天里,一切都是欢愉的,在这春耕的土地上,它们更像点缀于琴弦上的五线谱,叫你唱出一首首更悦耳、更动听的田园交响曲;它们更像是唱响春之序曲的演奏家,充满激荡,洋溢欢乐,播撒希望,寄寓美好!
地瓜懒懒地斜躺在一只竹篮里,它们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长出鲜嫩的叶芽,朝着有阳光的地方生长,只等着主人把它们安放,安放在泥土里,一处可以无忧生长的地方;袋子里的大豆,圆滚滚的,抓一把放在手里,一粒粒的圆滚滚地滑动着,使出劲儿往这土地里落,迫不及待地,似乎为找到可以依靠一生的土地而欢呼、呐喊,随着母亲娴熟地拿起、掂捏、扦插、点豆,一垄垄种上豆粒的田园上,经过一番热热闹闹的忙碌之后,一切都归平静,鸟儿飞走了,牛儿离去了,犁铧也倚在田埂边了,静静地等候着主人一起把家归。
家乡春之印象,在许多年以后,我再一次感受着它永恒的魅力,少年成长时光里的春之土地、春之景、春之人、春之山、春之鸟、春之水……依然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一年四季从不断缺的小麦、地瓜、大豆、花生、蔬果、甘蔗、水稻……养育着我们成长,让我们有力量、有信心走向更加遥远的地方。我虔诚地心怀感恩家乡的博大胸襟与养育之情。
夕阳余晖里,不远处一缕炊烟袅袅升起,那是一根水墨毛笔,向着更远地方的山峦、向着天空、向着天边的彩霞肆意挥洒,我想,它该是一个潇洒飘逸的山水画家吧,一年又一年地把家乡一切事物,抹上最温暖的色调;我想,它该是一个最富有喜剧情趣的表演家吧,曼妙地扭出最美舞姿,看着看着,最让人沉醉;我想,它是一个最具神秘色彩的魔术师吧,魔术师仿佛从那烟囱里源源不断地抽出缕缕素绢,折叠着、挥洒着,曾经少年的脑海里百思不得其解,那烟去了哪里呢?
多年后,才知道,那家乡炊烟啊!从小到大一直萦绕在我们身边,裹胁着从土地上生长起来的五谷杂粮的香味,飘向四面八方,又早已化成骨子里的血液,流淌出一种乡愁的情感,伴随家乡人走过春夏秋冬、走过如烟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