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满

    在泉州，冬天的传统节日特别多，其中冬至是比较重要的节日，民间有“冬至小年兜”的说法。

    泉州人过冬至是隆重的，不但要备好美食，最有特色的是煮红丸掺白丸。在冬至前夜，先搓好丸子。糯米碾成粉是制作丸子的材料，用粉拌水糅成一块大粉团，再搓成一粒一粒的小丸子，同时还用粉团捏成小猪、小狗、小兔、小鸡、小鸭、小鱼等形状，然后放入蒸笼蒸熟，待冬至一早焚香敬佛拜祖先用，以示六畜兴旺，年年有余！

    年年过冬至，但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的一年冬至。这一年，我父亲因所在的工地离家太远没能赶回来。冬至的前一天。大姐送东西到泉州东海边的仙石小渔村的姑姑家，说好当天下午前必须赶回，翌日在家过冬至。

    到了下午，突然刮起大风，姐姐却还没有回来。姑姑家住在一个半岛上，从泉州市区直走要经过一片大海，由于没有桥，必须搭渡往返。不难想象，遇上风大浪高的天气，小舢板的安全绝对无保障。天越来越黑了，狂风拼命呼啸，吹得窗户吱吱作响，而母亲，一边忙碌准备过节的祭品，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大门外的动静。此时，母亲真的是坐立不安六神无主，家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沉闷。

    我们姐妹几个，我最小，围在一起默默地搓丸子，捏小猪小鸡小鸭小鱼，还不太懂得烦恼的我，正学着捏小动物玩得起劲。三姐比我大几岁，在我身旁使了个眼色，附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妹，你捏一只鸭子，再捏几个鸭蛋，以后去姑姑家就跟表哥说，别每只鸭子都抓起来摸屁股看有没有下蛋！”

    经三姐这么一提，我突然想起以前去姑姑家的那一幕——姑姑家养了好大一群鸭子，表哥经常逐一抓起鸭子摸屁股，我默默看了好久，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摸每一只鸭子的屁股？”表哥回答说：“摸鸭蛋！”我憋了好长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发笑。回家后常常当故事讲，每回总能惹得小伙伴们大笑不止。

    想到这，我突然大笑起来，正心急如焚等待大姐返家的母亲，看我突然爆笑，不耐烦地大声制止。我哪听得进去？脑瓜里净闪现表哥摸鸭屁股那档事，便继续肆无忌惮地大笑。

    母亲气坏了，拿来一根粗大竹子打我，当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好像不知疼痛接着笑，我的笑声并没给家里带来快乐与活跃，反而挨了母亲更大声地叱责……直到把我这张可爱的大笑脸被骂成大哭脸。因为三姐的一句顽皮话，我憋不住笑，以致在冬至的前夜，被焦躁的母亲严严实实骂了一顿。想想比什么多冤！

    一直到深夜，大姐终于疲惫不堪地走进家门，她是从渔村的另一侧绕道走陆路回家的，要多走好几里路。随着大姐回家，第二天我们家的冬至过得很有喜感。

    后来我长大懂事了，理解了母亲当时的心情。而这一年的冬至，却让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