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炳
房间窗外的隙地不知何时竟窜出一株丝瓜藤,那丝瓜藤在荒草间恣意生长,并顺着周围的杂草和低垂的树木攀缠而上,一路探进我窗台,开出了粉黄色的小花。在阳光的照射和微风的抚摸下,灿然的小黄花摇曳身姿,煞是引人注目。
此情此景深深地吸引我的眼眸,端详着那一抹嫩黄,直让人觉得微醺。那一刻,让我恍若与时空交叠,随着记忆的秋千,一直晃到童年丝瓜花盛开的时节。
丝瓜花是我熟知的旧友。在农村的盛夏,它应是最热闹最常见的风景。厝边头尾,田头地边,见到的总是它的倩影。它多数为单性花,即在同一植株上分别生成雄花和雌花,一般雄花先开,雌花后开。那些小黄花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像极活泼的小姑娘。她们有着素净的笑脸,有着鲜活俏丽的身姿,在细嫩纤长的瓜纽顶端;在屋檐下;在龙眼树上;在高高的院墙上,肆意挺立,尽情地绽放着它的美丽,吐着它的芬芳,时而引来蜜蜂嘤嘤,蝶舞缱绻!
记得童年的盛夏,屋前可见一个丝瓜架,绿绿莹莹的丝瓜爬满整个架子。架子上翠色欲滴的丝瓜藤叶间露出了一朵黄花,金色嫩黄的花瓣绽放开来,几朵小花紧挨相依,含苞与怒放间杂在一起,犹如繁星一般;架子下丝瓜已经结得很盛了,而且浓荫匝地,清凉蔽体。每逢这个时节,大人们总会在家门口丝瓜架前徘徊着,他们愉悦的脸庞犹如那些自由绽放的黄花儿,欣喜地展望着未来可以收获大量的丝瓜来烹制菜肴,延续生活的滋味。而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连续大半个月来,每餐必有丝瓜。这丝瓜做成的菜肴,初尝还觉得挺新鲜可口,但久而久之,烦腻之心便会滋长、盘踞。
但大人们好似不以为然的样子,大抵是丝瓜好种,产量多,不必费钱去购买,十分方便。于是,平日里的炒丝瓜、丝瓜汤竞相粉墨登上餐桌,直逼得我有种一见丝瓜就想呕的心思。彼时家贫,父母含辛茹苦,不敢有过多要求,对丝瓜的那种厌倦,只好悄然掩藏在心里。
一次,不知哪来的突发奇想:丝瓜不是丝瓜花结籽而来的吗?没了丝瓜花自然见不着丝瓜了。于是,每逢丝瓜藤间冒出绒绒的花苞时,我就偷偷去把它轻轻掐掉。但是,无论我怎么摘,无奈架子的顶端,丝瓜花总是开过一茬又一茬,丝瓜也总是结了一批又一批,似乎永无止境。
当然我这点单纯的小心思哪能瞒得过大人们雪亮的眼睛。再一次去摘丝瓜花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在丝瓜架下,父亲义正词严地对我说道:“憨呆囡仔,你看那一株小小的丝瓜,它起初并不起眼,两片嫩绿的小叶片在墙角瑟瑟缩缩。然而一旦有了阳光雨露,它就会不断抽出新叶与藤蔓。并顺着枝木不断努力往上爬,并在向阳的高处开出花来。无论你如何摘掉它的花蕾,都无法阻止它开花结果。”我听了似懂非懂,也终止了这种天真的行为,一朵朵小黄花又如期绽放。后来渐渐长大,也渐渐认识到丝瓜的功劳与伟大,正如丝瓜开出的那一朵朵小黄花,虽然平凡朴素,但却在绽放属于自己的美丽!
行走在人生路上,突然感悟到:我们是不是都应该像丝瓜的小黄花那样,一切都是那样地自然惬意、热烈奔放,在点缀大千世界的同时谱写出属于自己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