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建岩
小人书——我童年的良师益友。自己收藏的小人书也就一小叠,都是旧书,少有完整的,有的被撕掉一大半。这些原本不是我的,可能从哪里借来,对方没有讨回去,就留下了;有的是从地上捡来的,甚至是外头的露天厕所里。
这些小人书我视之如宝,每天都在找地方藏它们。比如父母的婚柜,我清空了其中一个抽屉,专门放置我的宝贝,就是觉得它的重要性,值得配上庄重的地方。
大人视若无睹的小人书,可逃不脱弟弟的魔爪。于是我又把它们塞到柜里一大袋旧衣下面,看上去严丝无缝。好景不长,被大人叫停了。“小书房”继续流动。这次移到父母婚床的背后。床架离墙不过五六十厘米,关上窗,光线全黯淡下来。地上还算干净。小书就搁在床脚最黢黑的地方。看书时,我直接靠墙坐地。没有小弟骚扰,不用担心被大人叫去做家务。以前,床脚都摆着一个大尿桶,外面挂着花屏。唯一不足的,就是得时刻忍着尿臊味。
几本翻厌了,也忍受不了尿味了,只得继续移位。这次搬到客厅走廊一角的菜柜。我清空了两个抽屉,一边放书,一边放破铜烂铝。那时候,难得讨来零花钱换书,故经常四处捡破烂换钱。当然也有干正务,如跟大人一起剖蚵,随伙伴们下海耙虾。剖蚵按碗算钱,一碗一毛至五角。耙虾卖掉,大钱“归公”,小钱自己保管。一直号称买学习用品,最后都变成零食了,一本书都没买到。我身居孤僻偏远的蕞尔小岛,真不知哪有书店。其实小学毕业前,我从未到过海的另一边。
从上初中开始,我需在另一个岛上的中学寄宿。日常的生活、学习用品一起塞进一个陈旧的弹药箱。箱子搁在床头靠墙一角。既当小餐桌,也是看书写字桌。彼时,我手头还是拮据,一周2元钱,包含坐船费。到镇里书店买书,基本不敢出手。同学出借的尽是《故事王》《故事会》之类,对我来说,就是无上的宝贝。从此边看边摘抄,有时看到外面随风飘的报纸也捡回来。这个习惯延续到现在。可笑的是,摘摘抄抄到了大学,好像对自己写作文没起显著的直接作用。
从高中开始,我把各类书籍、报刊直接摆在靠墙的床沿,从头到脚成一列。三五本书叠在一起当枕头。一伸手即可摸到,方便得很。只是对不起了同铺的同窗。到了大学,还是如此。不过被为难的是自己,床铺窄了,书多了,不好翻身。工作后,还住集体宿舍,而且床铺特别紧张,结果同事照旧让书给挤跑了。
工作十五年后,有了小家,终于实现属于自己的书房梦了。书也多了不少,读的却不如童年少年那样用劲,还好一直保持着与她亲密接触,因为已飘逝的半生光阴,让我愈加确信她是真正的良师益友。我愿意继续当只小虫子——还是小时候那只小书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