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炳坤

    提及福春村，自然想到古老的廊桥。

    福春村在安溪第二高峰抱紫尖下，崇山峻岭之中。山高路远，来到福春村头，群峰叠翠，山间溪流九曲回肠般蜿蜒穿村而过。在这条溪水最湍急处，一座有廊有亭的石拱桥横跨在两山之间的溪涧上。廊顶覆盖红瓦，翘脊飞甍，屋脊燕尾展翅欲翔。远远望去，亦桥亦廊亦亭，如飞虹架屋，别具一格，给远离尘嚣的山村平添了曼妙的诗意画景，这便是福春古廊桥了。

    此时，春已归去，天朗气清，满目葱茏。廊桥下硕石丛生，湍急的流水在乱石中迂旋冲击，哗哗作响，往山下飞泻而去。两岸峻峭的山峰草木竞秀，青翠欲滴，乡野花事正盛，姹紫嫣红杂陈。廊桥周围耸立数棵不知年岁的古杉，枝干遒劲挺拔，直插云霄。还有几棵已经霜历雨千年的红豆杉，枝干粗壮斑驳，给廊桥增添了无限沧桑。

    清风习习，鸟鸣啾啾，流水潺潺，走上廊桥，颇有“虹桥千步廊，半在水中央”的诗意。廊桥里有几位老人闲座聊天，我便与他们攀谈起来。从老人自豪的言语中我得知这座廊桥的前世今生。廊桥名叫廻澜桥，始建于北宋，廊屋式木石结构。廊桥长28米、宽6.3米、高4.48米。廊下石桥系由方形条石精砌而成的单孔石拱桥，桥上建亭，是为廊桥。原石桥上的木构廊屋历经数次修葺，后毁于火患，现所见到的廊屋系近年重建。廊桥是村民出行的重要通道，为往来的乡民提供遮风避雨的便利；廊桥亭里设宫奉祀观音菩萨，是人们祀神祈安的圣地；廊桥还是福春周边地区村民贸易活动的场所，至今每逢农历一、六该地圩日，我们仍能看到来自附近各村落的商贩在桥上摆摊，甚是热闹，乡人称“赴桥亭圩”。廊桥，不只是一座桥，它承载着乡民诸多安身立命的梦想。

    我饶有兴趣地细看这座依照旧体例重建的长廊式廊桥。廊屋南北通透，十几根粗大的木柱分立两旁撑起屋盖。梁架雕刻人物鸟兽花草，栩栩如生，因刚重修好不久，尚未施彩，另有一番本色古朴的韵味。廊屋西面正中祀奉观音菩萨的神龛上悬挂“廻澜桥”木匾，镏金行楷古朴苍劲。廊外两边是用杉木板做成的雨披，廊内两旁设有长座椅。新修的廊屋香气氤氲，沁人心脾。站在廊桥，举目远眺，高天流云，青山横斜，小桥流水，良田屋舍，绿竹婆娑，恬淡悠远，给人无尽遐思。

    闽南山村崇冈峻岭，溪涧纵横，山间风雨无常。而桥亭合一，美观而实用的廊桥，不经意地点缀了山间的风景，也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我不由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创造。桥上千年的时光，这儿曾经歇过荷锄而归的耕夫，安顿过挑担小憩的货郎，迎过长途跋涉的旅人，依稀看到昨天熙熙攘攘的集市，听到人们闲散的谈笑风生，还有那位怀揣梦想执卷苦读的学子在廊桥当风吟诵……千年廊桥在青山翠柏的掩映中，静卧在溪涧之上，坚实地从山的这边跨到山的那边，把无数人的梦想，送往远方。

    老人们说，他们村不仅有古老的廊桥、令人称奇的千年古杉，小小的村庄还孕育了无数英才。有清代进士、授翰林院修撰，人称“官翰林”的上官献瑶。有近代旅居海外，心系桑梓，创建崇阿小学、崇德中学的爱国侨胞上官光厚。在解放战争年代，这个深山中的村子燃烧着革命的火种，“中共安溪中心县委出版社”落地于此，出版革命报刊书籍，传播革命思想。我不由对深藏在崇山峻岭而人文历史厚重的小山村心生敬意。

    廊桥无语，波澜洄旋，似在挽留一段逝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