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4版:九日山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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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母鸡

    曾剑青

    去年的冬天来得有点特别,前一天还是艳阳高照凉爽短袖披身,没想到隔天气温便迎来断崖式坠落,皮衣棉裤全套武装还觉得寒意深深,终究体会到冬的凛冽与威严。

    周日回家,看着旧厝满庭院荒草萋萋,瑟瑟寒风拂过光秃秃的树梢,唯有的几片树叶也怀着无比眷恋之情纷纷离开,飘飞的落叶像蹁跹的花蝴蝶一样,红的、黄的、橙的……尽展生命中最美姿态,告别与离去,并不意味着从此消失,“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更意味着它们将呵护新一代的生长。忽然,有麻雀之类的小鸟在草丛间“蹦蹦”腾起,伴随“唧唧”几声妙音,直冲云霄里去了。

    偶遇麻雀让我不禁回想起小时候,我们还没搬离老屋,一年四季庭院花草树木生机盎然,特别是“养鸡能手”祖母“统帅”下的鸡群,给庭院带来无限活力与繁华,给我们的童年带来无尽的欢乐与惬意,给平凡而普通的日子带来许许多多趣味与笑声。

    祖母养的一群灰色、黑色、白花的母鸡,悠闲自得地在庭院里踱着方步。它们下过一批又一批的鸡蛋满足着我们的日常所需。厨房里,鸡蛋扮演着“无所不能”的角色,可炒、可蒸、可打成汤料、可煎成薄饼,柔酥润集身,色香味俱全,是一道道大众都喜欢的、老少皆宜的美食。

    下过一段时间蛋后的黑母鸡,这几天将庭院闹得不大安宁,“咕咕咕”地闯着四处乱跑,身上的羽毛蓬松得厉害,脸涨得红通通的,骨碌着的眼珠子变得更加明亮,俨然“黑包公”一样,“升级版”的黑母鸡处处体现出想当母亲的举动。看,它会时不时地将喙角狠狠地在地上磨了又磨,用力地啄着土堆里的小虫;它会时不时地将头高高擎起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呼唤着它眼中假设的鸡仔们;它会时不时地想象它身后跟着一群小孩子们,耀武扬威彰显母性的光辉;它会时不时蹲在某个安全的角落,废寝忘食不知昼夜给予翅膀下的孩子们以无限的温柔与力量……

    “想当母亲的黑母鸡执着如一,真叫人心生疼惜啊!”父亲笑着说道。

    “看来,该是让它去孵鸡仔了。”祖母应着。

    冬天漆黑的夜晚,祖母点起蜡烛,盈盈烛光弥漫,洋溢温暖气息,父亲将早已端来的珍藏在草编桶子里的鸡蛋取出,右手竖直捏着将鸡蛋尽可能地靠近蜡烛火焰,左手五指并拢弯曲成弧状,让光线更集中一些。

    “这颗可以!”

    “这颗也可以!”

    “这颗不行!”

    我常常满怀疑惑,大人们是怎么判断其中奥秘的呢,直到后来才知道受精的鸡蛋里有一颗长着小脑袋和细长尾巴的小调皮。

    祖母将精选出的鸡蛋轻轻地放在特制的草编鸡窝里,让黑母鸡吃饱喝足后,就责无旁贷承担起“生儿育女”的使命,二十一天夜以继日的坚守,黑母鸡终于光荣完成任务,带出了一群毛茸茸小圆球似的鸡仔们。

    看着满庭院跑来跑去的小鸡们,我们真的被它们快乐无拘、无忧自在的样子紧紧地吸引住了,有小鸡相伴的日子洋溢快乐,美好时光永难忘!

    有时,黑母鸡会带着孩子们四处觅食,看着那些屁颠屁颠跟在母亲后面的小鸡仔们,真的会让人忍俊不禁,看!还没长出翅膀的小鸡努力腾起,毕竟力量有限,撇开纤细的双足“扑棱扑棱”踏空而行,如小舟上的船桨一般划着,有模有样地划着,滑稽又风趣;半路上,有的因奔跑而相互碰撞,则不管三七二十一怒目相向,摆出架势随时作出“战斗”的准备,不一会儿又和好如初……

    遇到狗、猫、鼠之类大大小小动物,或贸然来临,或突然造访,或使出宵小猥琐之举动,时时防备着的黑母鸡即刻擎起高高的头,眼珠子都不骨碌一下,紧紧地瞪着这些“不速之客”,以最大分贝的“咕咕咕”发出警告,甚至展开双翼,双足轻轻跃起,向着来犯之敌展示着自己的威猛与勇毅。小鸡们一听,便从四面八方纷纷奔向母亲的身边。直到安然无恙,黑母鸡才带着孩子们重新寻找觅食之地,一家子其乐融融地,让人心生羡慕之情。

    疲倦时,它们一家子就会折回鸡窝“老家”,母鸡展开双翅,仿若灯笼一般,小鸡们便疾驰钻进去,那是母亲博大而温暖的胸膛,母性的伟大在世间所有生灵中都有不同的表现方式,无论哪一种,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

    多年以后,读到冰心先生的《荷叶》:“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绿荫?”就很自然地理解其中饱含的深意!

    黑母鸡在我的思想深处树立了“爱”的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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