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婷

    冬至的夜晚，人们下班的速度比以往来得更快。行人都赶着回家过节，南方人家里一般都会炖大肉汤补冬，长辈们一大早便到集市采购食材。到了夜里，一家人围坐在暖气热流的桌旁，以特定的仪式迎接冷冬节令。

    回家途中，我绕到丰巢柜准备取快递，一个坐在昏暗光线里抽噎的小男孩引起了我的注意。男孩十三四岁，穿着附近某中学的校服，昏黄的灯光下他哭泣的身影看似悲伤极了，他边低头边擦拭着下淌的泪水，我下意识猜想这定又是个青春期遇到问题的孩子，一个人在冬至的节日氛围里默默地发泄情绪。

    兴许是多年职业习惯，遇到“特殊的孩子”，我便会变得十分敏感，预想和分析成了我的习惯。我尝试用余光扫视孩子，悲伤的男孩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驻足“关注”。转身要离开时，我惊讶地发现男孩不是一个人，他手中紧握着一碗热腾腾刚打包好的面条，泪水滚落汤面里，原来旁边有个人蹲在石桌旁陪着他。

    一位50出头的妇女刚好被石桌挡住了视角，女人上身穿着标有“钟点工公司”字样的黄色马甲。妇女身材单薄消瘦，她用双手温柔抚摸着孩子，一脸神情严肃地劝说着：“孩子，不管你犯了什么错，妈妈都会无条件地原谅你帮你，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所有做父母的都是一样的心，但是你要知道社会不会无条件宽容你，有些路一步走错再也回不了头。”果不然这个低姿态委婉劝说的便是男孩的母亲，她语调平缓又冷静地分析给她的孩子听。男孩握着手中的热气腾腾的汤面，对着老母亲点头抽噎。冬至的夜晚，多少人家已经开席酣畅团圆，而这位老母亲却在力挽迷失的孩子。男孩母亲看行装大概是下班刚赶回来，身旁还放着清洁的装备。母亲边劝说边让孩子吃热面，孩子始终没有动筷……

    逗留的工夫里，解开了疑团，我便安心转身离开了，我相信这个男孩今天的泪水是悔过也为母亲的爱而流。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成长是必修课，而母亲成了我们人生迷失关口的重要闸口。青春期的孩子总是一身唳气，渴望证明自己，又不断地发生内在冲突，茫茫尘心，母爱是保全我们偏离人生轨道的最后一道防线和良知。

    在日常的工作中，我常常会碰到一些行为偏差的孩子，他们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家庭关注缺失，素日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但当提起母亲，他们的目光便会变得柔和。社会有万千条文约束人性，校园有纪律规则引导成长，但孩子那副未开世而又冲动的脾性终究需要亲缘来感化。无论你是家财万贯的成功商人，还是街道边无名小贩，都有一个叫“母亲”的人为你的踏实进步而骄傲。

    冬至的夜晚，万家灯火通明。母亲也催着我回家吃饭。人间有爱的方向，才是心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