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新

    山村是很多住惯城市的人心中的桃源和心灵家园。

    小时候顽皮，时常被长辈训斥：“不听话，送你到九溪养小牛仔！”“不乖，把你嫁到九溪去！”这在当年是极具恐吓性的语言，想象中的九溪是一处吃不饱穿不暖遥远的穷乡僻壤。

    九溪村位于南安市官桥镇西14公里，包括院头、院口、新田、深溪等13个自然村，因地处南安与同安交界处，四周崇山峻岭，一条寿溪贯穿而过，早年确实是个山高路远，穷得叮当响的偏僻山村。

    一场大雨洗去闽南秋后的燥热，远处的山峦清新可人，我们从官桥镇区一路西行，山路虽然蜿蜒，但不是想象中的崎岖坎坷，进入九溪地界，车窗外一片绿荫闯入眼帘，哗啦啦的寿溪水仿佛一条飞舞的飘带，透着丝绸般清澈的亮光，漾着笑脸，几头水牛悠闲地泡在溪水中，享受着溪流的轻柔。

    据说寿溪沿溪的山道有条沟通漳泉的古驿道，明代那位喜欢旅游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曾路过此地，并在现在的慈阁禅院小憩，留下了“御道岭”的地名和遗迹。皇帝来过了，只留下一点传闻供人们茶余饭后充作聊天的话题，哪里有村中那些用鹅卵石垒起的民居来得精彩。

    一路上，陈雅丽如数家珍地向我们细说着散落在幽静苍翠中鹅卵石民居的故事。

    九溪村溪板洋现存完整的古厝有23座，大多为清道光至光绪年间建造，最早的已有180多年的历史了。先民们就地取材，从寿溪里搬运来天赐的鹅卵石，大的垒成房屋的墙体，小的则成为铺路石，颜色不一，犹如色彩斑斓的水彩画。

    村民骄傲地指着水井边一块重达120担的鹅卵石说，这是他们村里最大的“石头公”，从外形看是块只剩半个“卵”的巨石，有明显的人工劈成两半的痕迹，另一半去了哪里？真想象不出这么大的鹅卵石，没有棱角，无处着力，在没有现代化起重设备的一百多年前是如何从溪水里捞出来再搬运到这里的？难道有仙人相助？显然不是！

    从门匾的堂号“德珍传芳”“寿水流芳”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以沈姓为主的村子。我们无法想象当年先民们的辛劳和巧夺天工的搬运技术，这石卵垒成的古厝说是仙人所造一点都不会觉得夸张。

    或许是优美的环境和尊师重教的民风，或许是困苦生活的磨炼，从这些石卵厝里走出一个个博览群书的读书人。据沈氏家谱记载，明代沈兆甲是天启二年（1622年）进士，官至南京广西道御史；清代沈碧因博学多才，被名相李光地聘请为家庭教师……

    当我们一行即将离开溪板洋时，古厝石埕上有几位村民备好从寿溪里抓的小溪鱼、沙蛤正准备小酌，他们热情地请我们品尝河鲜，那古道热肠的热情令我们这些外乡人手足无措，这份淳朴的热情比河鲜来得更加令人回味。

    我暗自庆幸这路途的不便，隔开了山外纷乱繁华的世界，保留着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幽静，保留着这古朴的民居和淳朴的民风，保留一片让人抖落世间浮尘的空间。

    沐浴九溪水，洗去我儿时对九溪的恐惧感，感受鹅卵石的温暖，九溪，我将一次次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