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红
春之新生,夏之繁盛,总是容易让人忘却了盛而转衰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每个人一生的规律。
人到中年,就像闽南的秋天,看似依旧艳阳高照,依旧树木葱茏,没有丝毫的肃杀,没有丝毫的萧条。但是,晨昏的风,明显凉了,秋天的晨曦和夕晖也不再像夏日那样明炽灼人,而开始带着一丝丝孱弱,一丝丝黯淡。
似乎是转瞬间,人生之秋就到了。似乎风华依旧,似乎力壮如常,但明显就觉得底气不足了,稍不留意,病痛就像藤蔓顽固地攀附勾缠了一棵本来就孱弱不堪的树木,倘若没有奋力抽枝长叶强壮自己,便很快被那些疯狂的藤蔓攻城略地。
年轻时,有病硬撑,总觉得医院是老年人的专属,视医院为禁地。到了中年,才发现,年轻时的倔强,使得旧疾沉疴在中年时开始千百倍地报复。不再逞强,只能步入曾经视为禁地的医院。到了医院,才发现,有病患的人是如此之多,比自己年老的自不必说,比自己年轻的病人也不少。便开始反省自己,讳疾忌医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曾经以为自己病得厉害,到了医院,才发现有太多比自己更加可怜的人,心里不由充满同情悲悯之情,同时也宽慰自己的情况不算太糟糕,暗暗鼓励自己一定要有信心治疗。
从小怕打针,可是现在对着明晃晃的针头,居然可以目不斜视地盯着它缓缓刺进自己的体内,依然会痛,也依然会怕。但已视为必需之事,所以,平静接受。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要承受的仅是针,而不是刀。只是做针灸时,插入体内的不只是一根针,少则几根,多则十几根。一扎,一捻,不仅痛,还酸,麻,胀,各种难受。儿时对针的恐惧又像海啸般铺天盖地袭来,却又得故作镇定,即使暗流涌动,却得表现得风平浪静。因为已是人到中年,一惊一乍的,颇失风度。偶尔实在忍不住呻吟一声,便引来邻床的侧目而视。有点羞赧。只好自我解嘲:我从小怕针。又问别人,你们都不怕吗?别人回答,怕呀,怎么不怕?可是没有办法呀。遇到同龄的病人,聊天时,发现大多数人跟自己的境况一样,都是有病一忍再忍,一拖再拖,结果忍出了大问题,拖出了大毛病。于是都感慨着,有病千万不能拖。可是谁心里都知道,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家中的顶梁柱不撑着怎么行?
一项项的检查,结果还未出来,一切都是未知数,于是,无数的小问号已似鱼钩一样牢牢钩住了脑细胞,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只能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问题,但这当然是奢望,因为已是有病前来就医。所以便祈祷千万不要有大问题,更不要节外生枝出现其他新问题。检查结果总算出来,或喜或忧,不过心里总算有底了。该保持的保持,该防的防,该治的治。不再任性,不再妄为。因为,已切身体会到“小洞不补,大洞吃苦”的道理。
都说,船到江心补漏迟。人到中年,犹如船行江心,即使补漏已迟,但补漏总胜过不补,对“漏”置之不理只会让船加速并提前下沉。于是,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希望这条破船修补后,还可以顺利行驶到人生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