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3版:九日山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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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 吆喝声

    林赐珍

    “卖粉果咯,豆花阿达子……”“买旧书旧报纸、旧电视、旧冰箱、旧洗衣机……”在闽南小镇,每天上午或下午总能听到一些小贩牵着自行车或骑着电动车来回吆喝着,或抑扬顿挫或婉转绵长,或高亢或低沉,颇有民间小调的韵味。记得小儿牙牙学语时,曾站在窗前学着吆喝,“卖梨仔桃仔李仔……”奶声奶气,拿腔拿调的,引来邻居的一阵夸奖和调笑。

    小贩们叫卖着时令水果或小吃,回收着废弃但还有价值的物品。他们是一群小本生意人,穿行叫卖可以省点租店面或摊点的费用,却也给小镇的人们带来了方便。不用出门就可以买到想要的东西,多省事啊。

    打小就住在小巷子里,每次听到吆喝声,我总觉得亲切,肚里的馋虫也开始四处撩拨,牵扯出童年几多美好的记忆。大清早,当妈妈们准备好早餐,要唤醒熟睡中的孩子时,“卖牛奶碗卖番仔豆”的吆喝声从小巷深处传来,犹如初春的花香,淡而悠远。贪吃的我们立马变得手脚麻利,一骨碌从床上跃起。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我最钟情的是番仔豆的叫卖声。来不及穿好衣服,我就着急趴在阳台上,看卖番仔豆的阿姨从巷子深处慢慢走来,走走停停,吆喝声也越来越清晰。印象中,这吆喝声是当时最美的音乐。疼我的母亲见我一副毛燥燥的样子,就会笑着骂我:“馋猫,知道起床啦。”然后塞给我两三毛钱,我乐不可支地冲下楼,大声喊叫:“卖番仔豆的,卖番仔豆的……”着急喊叫的可不只有我,邻居的小伙伴们也似心有灵犀,一脸的睡眼惺忪,一脸的焦急等待。

    那卖番仔豆的阿姨倒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随着一股清甜的豆香味扑鼻而来,我们几个忍不住皱鼻吞口水,围挤在阿姨旁边,“我买两毛”“我买一毛”……争着把碗往阿姨面前送。只见她麻利地用小勺舀起番仔豆放在我们的碗里,不用称,分量够多。要是哪个急猴子忘了拿碗,阿姨就把番仔豆放在篮子边的纱布里,用手一抓,散落的番仔豆立马变成一圆饼。“给你,可以直接拿着吃了,省事。”临走时还会交代我们不可多吃。走到别家,若是碰到老熟客,她还会顺便唠唠家常说说天气聊聊家里的耕种,顺带问候一下对方的身体近况,好似好友相见的融洽场面。她沿街叫卖哪仅仅是为了赚钱,还有一份世俗的关爱与温暖。

    吆喝叫卖其实古已有之。最有诗意的当属陆游笔下《临安春雨初霁》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天刚破晓,春雨迷蒙中,逼仄幽长的巷子里,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小姑娘,挎着一个竹篮子,竹篮里杏花娇艳欲滴,馨香扑鼻,“卖杏花咯,新鲜的杏花……”甜美清新的吆喝声由远而近,平和安静中透着淡雅之气和无限春光。

    当下,随着古镇小巷的减少以及生活方式的变化,吆喝叫卖声渐行渐远。可远去的不仅是一时一地的生活印象,更有一种世俗的情怀,生活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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