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船上跃入大海并不沉没。这是在太空。
宇航员成了一尾鱼,可以在这个自由王国游泳。只有透明的空间凸显他,只有无边的静美浮着他。
宇航员戴着一种透彻一切的面具,他的脸上一定泛起悠然自得的笑,只是我们无法望见。
宇航员穿着一种防卫任何入侵的铠甲,他行走的态势,格外完美地映入上帝的眼帘。
此刻,这个海与这个人,在宇宙间剪影出最奇特、最动人的一幕。
我突然悟出:地球上的我们不也能乘坐自己创造的船飞升——探求的使命牵引着,希望的高度召唤着。我们都可以成为伟大事业的“宇航员”,卸去所有应该卸去的重负——包括自己身体的重量,抵达太空,在那里随心所欲行走,在那里自由自在舞蹈……
牛角梳
在这个名湖畔,每一个小摊都在销售牛角梳。
坚硬柔韧的质地、雅致玲珑的工艺。梳理美女的长发、梳理夜的流水、梳理飘荡的风。这高寒孕育的牦牛亮丽的角梳,令人油生诗的想象
……
我正想买几把带回去送给亲友,突然看到被拴着等待游人和它照相的几头牦牛,还看到被牵着踩踏着摇摇晃晃时光行走的牦牛——它们的头上都长着一双硕大、锐利的角——这不就是做牛角梳的原料吗!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牦牛啊,你降服险恶的武器是怎样地被割下,而后切成薄片做成梳子的?
我看了这一头牦牛,又看了那一头牦牛。等待与游人照相的牦牛都那么呆滞、邋遢,太多的长毛纠结成团。
行走的牦牛不知要走向何方,四只消瘦的腿支撑起沉重的躯体举步维艰。
我一直在看着它们,而它们一直都不愿看我一眼。
我终于煞住思绪买了一把牛角梳作为纪念品,快步离去。
高山上的睡莲
偌大的一个水池是她躺着睡的眠床,微风吹过,睡中的莲随着水的床轻轻地摇。
平展着薄薄、圆圆的身躯,让纷纷扬扬的阳光叠放,让每一丝风声流过,让每一枚鸟鸣滚动着依依不舍远去。
花,盛开着灿烂。单一色,纯粹得不见一个斑点。
碧水之下,她默默扎着只有自己才感觉得到的根。
高山上夜来霜露
重,睡梦中她竟能善自珍
重闭合绚丽的绽放,明日里
她的花依旧舒张自己的情怀。
既然被生长在高山,就不畏
惧离天太近、风云变幻太剧,只管静
下一颗心安睡。
睡,是她应对纷繁世界的法宝。
但当我目不转睛注视着睡莲,又真
切地感觉,睡莲并不都在睡……
陆陆续续,这样那样原因没有用的手表装了几个盒子,多少时间被凝固。
手上戴着的手表还新新的,也出了问题,就想找找看,希望能从盒子找个勉强用用。
还真的找出一只父亲用过的“知度时”名表,摇摇,竟然奇迹般从沉睡中醒来,秒针嗒嗒行走。
这只名表没坏,就是年岁太大,衰老了。衰老的我戴衰老的表,我动得少了,它也就“自动”得慢了,有时干脆就打一会儿盹。可名表就是名表。它既能自动,又可上发条——何时不能动了,有点助力它又能动起来。还挺准。
这只名表没坏,它的生命竟然如此漫长。
名表就是名表,它躺了几十年又把属于它的时间激活了。
我为这一只名表的重返舞台而兴奋,衰老并不可怕,乐意
接受一点帮助,依然焕
发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