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蔡静琦文/图
下午4时许，昊阳石业加工厂里的机台依旧嗡鸣，总经理王金灿正在车间的业务室里一边泡茶，一边与前来洽谈的客商聊着业务。这个出生于1993年的“石二代”，接管家族工厂不过半年，却用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让这家有着15年历史的传统石材企业焕发出新的活力。
【少年归来】在传统销售中探寻活路
王金灿的石材记忆，始于长沙。2000年—2010年期间，他的父母在长沙经营建材门店，少年时期的他总在父母与客户的攀谈中写作业，放学后帮着清点大板、登记台账。
“那时候觉得石材生意就是‘守株待兔’，父母守着门店，客人来了就报价，没来就坐着喝茶。”他笑着说，这种“等待式”经营，让他一度以为做生意就是如此简单。
2016年，成年后的王金灿从长沙回到水头。父亲没有直接让他进入企业管理层，而是安排他从国产白石贸易做起。“父辈说，先把市场摸透，知道石头从矿山到工地的每一个环节，才能谈其他。”于是，他在水头的市场里租下百来个架子位，每天守着那些大板，接待南来北往的采购商。
那段日子让他深刻体会到传统石材销售的被动。“做市场货就像在池塘里钓鱼，你不知道鱼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来的是小鱼还是大鱼。”他见过太多同行守着架子位日复一日等待，有的客户问了价格就走，有的对比了十几家后才下单，“效率太低了，年轻人耗不起，企业更耗不起。”
在市场摸爬滚打7年，王金灿攒下了不少经验：不同客户对石材纹路的偏好、工程采购的压价规律、季节变化对运输成本的影响……这些琐碎的细节，后来都成了他改革的依据。“父亲常说‘石头是死的，人是活的’，那时候我就想，怎么才能让石头‘活’起来。”
【接棒工厂】一场“刀刃向内”的改革
2025年年初，父亲正式将昊阳石业的加工厂交给王金灿打理。接过管理权的第一天，他没有烧“三把火”，而是带着笔记本在工厂转了整整3天。
“车间里的拉锯用了多年，更新换代势在必行；刷胶工人凭经验操作，胶水浪费严重；仓库里的荒料堆放无序，找一块石头要翻半天……”他在笔记上画满红圈，每一个圈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现在的石材行业就是‘淘汰赛’，细节抓不住，迟早被淘汰。”王金灿的改革，从最核心的生产设备开始。他力排众议，将车间里部分老旧拉锯换成了线锯。这个决定起初遭到不少老员工的质疑：“线锯一台百来万元，却换不来较大的收入，要不再等等？”
“表面看是贵了，但线锯出材率比拉锯高10%，而且切割时粉尘少，对环境更友好。”王金灿给大家算一笔账：一颗常规大小的石材荒料，用线锯能多切出13平方米，多出来的平方米数就能覆盖加工费差价，还能节能减排。3个月后，数据印证了他的判断：工厂的板材利用率提升了，连下游客户都反馈“昊阳的板子切得平稳且出材率高”。
紧接着，他对刷胶工序动了“大手术”。胶水是石材加工的“血液”，占生产成本的三分之一，而车间里的老工人习惯凭手感刷胶，有时胶水下得太猛造成浪费，有时又因刷涂不均导致板材开裂。“有次一批货因为刷胶不到位，客户退货返工，光运费就损失数千元。”王金灿咬牙换掉了整个刷胶团队。
他还直接对接胶水供应商，砍掉中间环节。如今，工厂的胶水用量月成本缩减了几千元到上万元不等，板材合格率反而提升了15%。有老客户惊讶地说：“你们的大板磨的光度不错，以前没处理好的一些裂纹，现在完全没有了。”
【双线布局】在传统赛道里辟新路
在改革生产的同时，王金灿也在悄悄布局市场。他发现，传统石材商要么只做加工，要么只做销售，产业链条断裂导致利润被层层稀释。“要做就做全链条，从荒料到大板，从仓库到工地，把中间环节的利润攥在自己手里。”
昊阳石业自2010年建厂，2012年正式加工，10多年来积累了不少稳定的加工户，已经有了扎实的生产底子。王金灿要做的，是给这家老厂插上“销售的翅膀”。
他盯上了两个潜力品种：新莎安娜和宝格丽棕。前者产自欧洲，是豪宅室内的御用石材，色泽温润；后者属于轻奢品种，适合家装和各类家居产品。“这两种石头的运用范围广泛，我们直接和矿山签了包销协议，别人拿不到货，我们就有定价权。”
为了让客户能直观看到石材效果，他在正飞石材城租下百来个架子位，专门展示这两个品种的大板。“客户在这里就能完成选板和车间考察，满意了当场就能下单，不用等。”这种“市场窗口+工厂仓储”的模式，让昊阳石业的独家品种很快就打入了市场。
“以前做石材靠‘胆子大’，敢囤料就能赚钱；现在得靠‘脑子活’，精打细算才能生存。”他常跟员工说，父辈用汗水打下了江山，他们这代人要用智慧守住江山。
傍晚时分，夕阳透过车间的窗户，给正在运转的线锯镀上一层金边。王金灿站在生产线旁，看着一块块洁白的板材从机器中送出，像欣赏艺术品一样仔细检查。“石头是有生命的，你对它用心，它就会给你回报。”这个“石二代”正用自己的方式，让老厂在新赛道上跑得更稳、更远。
在石材行业转型升级的浪潮中，王金灿的故事或许只是一个缩影，但它印证了一个道理：传统行业不是没有机会，而是需要更多像他这样敢改革、重细节、懂创新的年轻人，用新思维唤醒老产业的生命力。正如他常说的：“石头虽硬，却能被水滴穿；行业再难，找对方向就能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