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4版:风物志 上一版   

到官皆有治状 十子八捷南宫

林超连

    ▲吕璹陵园内的石羊。

    ▲陵园不远处的山石上刻有“吕坟山”三字。

    ◀石瓮仲、石虎等文物因破坏严重,被送到惠安,正交由当地的巧匠修复。

    ▲1991年陵园重新修缮,立碑为记。

    人物 吕璹

    吕璹,号心节,字季玉,于宋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在晋江安海出生,后徙于南安,开基水头朴里。吕璹为宋景祐元年(公元1034年)进士,历任漳浦令、衡山知州、开封府司录、潍怀两州知州,官至光禄寺卿,赠鲁国公。其一生为官勤政爱民,遇事敢作敢为。宋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吕璹因积劳成疾病逝,享年64岁。漳浦百姓为之立祠,王安石为之写墓志铭,《宋史》《泉州府志》《南安县志》《漳浦县志》等志书均记载其事迹。

    遗迹 吕璹陵园

    吕璹陵园位于南安市霞美镇邱钟村港陈自然村,初建时规模宏大壮观,占地面积数十亩,墓前有石翁仲及石羊等物。后因历史变迁,墓地被侵占。清雍正年间,吕璹后代、进士吕日登召集各派子孙重修陵园。“文革”期间,吕璹陵园被炸。1991年,吕氏子孙集资向港陈村村民购回墓圹周边土地,再行修葺。修葺后,墓地范围南北38米,东西22米,面积836平方米,墓前部分石羊保留完好。2020年,吕璹陵园启动第三次修缮。

    在数千年的中国历史长河中,名公巨卿,车载斗量,能载誉青史的寥寥可数。那些奋斗于仕途的人,有的终其一生数数然却身后无名;有的宵衣旰食却不事张扬,反而为世人称颂。

    北宋时期,南安朴里吕氏开基祖吕璹,便是一个深受百姓爱戴的地方官。吕璹一生为官三十六载,足迹遍布七省九地,虽皆为地方小官,却无不勤政为民,对民他爱而教之,对敌他御而歼之,对强豪则穷究而治之……最终积劳成疾倒在工作岗位上。他的一生,称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吕璹逝后,当朝首相、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为其撰写墓志铭,称其“所至无不称职,到官皆有治状”;《泉州府志》赞他“遇事敢为,必得所守然后已”。

    葵山谒陵

    惊蛰前后,正是踏青好时节。从南安市区驱车出发前往霞美镇,路途不远,一路繁花相送,令人喜不自胜。

    路上,车窗外的田野和山林入眼都是沁人心脾的绿。只是此行我们无意寻春,而是要前往位于霞美镇邱钟村葵山脚下的吕璹陵园拜谒。

    车辆驶至葵山脚下,因道路施工无法继续前行,路的右侧,一座正在修缮的古陵园映入眼帘,这里正是吕璹陵园。

    陵园坐北朝南偏东,除了古墓主体外,三阶墓埕上都散落着用来修缮的石材和砖块,颇显杂乱,因道路施工,陵园似乎也看不到边际。

    同行的吕氏宗亲吕秋泓告诉我们,陵园的占地面积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得多。建造初期,墓葬规格高、遗存丰富、规模宏大,不仅有高耸的山门,还有石瓮仲、石羊、石虎、石望柱等珍贵文物。

    可惜沧海桑田,古墓历经千年,屡遭破坏和侵占,早已不是当初模样。仅存的一尊石羊坐卧在古墓西北角的乱石当中,其余的石瓮仲、石虎等文物因破坏严重,被送到惠安,正交由当地的巧匠修复。

    被保存完好的,是古墓中间高约1.5米直径约2米的八边形墓丘。墓丘上丛生的杂草和灌木虽刚清理不久,却已有不少新枝丫探出了芽苞。

    立于墓丘前,背后的山林间虫鸣鸟叫,万物生长。不远处春风送暖,田野上春耕正忙。为附近工地运送砂石的渣土车不时从陵园前经过,卷起尘土飞扬。现代化的工业交响和陶渊明式的田园牧歌饶是有些不协调,却在这里一齐奏响。

    朴里吕氏族人对此已经感到颇为庆幸。几年前,附近有一公路开建,施工便道拟从吕璹墓的第三墓埕及第四墓埕穿过,几乎破坏了原先的历史格局及陵园风貌。在吕氏宗亲的屡次陈情和申请下,施工便道才改道从陵园外绕行。宗亲会更是成立陵园管委会,筹资2000多万元,用于古墓的修缮。

    吕氏族人对于先人陵园的坚守,于公于私都令人动容。在狂飙突进的城镇化进程中,这座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古墓得以留存全貌,对研究宋代历史文化和墓葬形制有着不同寻常的价值。而古墓对于吕璹开基朴里千年来,也有着追根溯源的深刻历史意义。

    勤政为民

    北宋景德年间,吕璹出生于晋江安海一个殷实的大户人家。其父吕晏,贤良方正,曾被推荐为泉州府助教。在一个殷实的书香家庭中长大,吕璹从小便勤奋好学,聪明过人,十二三岁便已满腹文章、通晓世事了。

    更难得的是,吕璹天性刚正,富有同情心。史料记载,吕璹16岁时,奉父命管理家中农务,负责田亩山林租金的回收和使用。

    在查阅账簿时,吕璹发现各处佃户拖欠的债务经历年累加,已多达数十万。为收回债款,他亲自到佃户家中了解情况。当面带菜色的佃户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跪在他面前恳求放宽还债期限时,吕璹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决定效仿战国时冯欢助孟尝君烧契买义的做法,将佃户的债券全部烧毁。

    吕璹的义举让佃户们感激万千,大家赞扬他小小年纪已有仁人君子之风,他的父亲吕晏对这种疏财积善的做法暗暗称奇,默然允许。

    或许是骨子里藏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让吕璹在以后的从政生涯中始终关心百姓疾苦,成为一个深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

    景祐元年(公元1034年),吕璹高中进士。金榜题名后,他从筠州(今江西省高安市)县尉、福建邵武军主簿一路升迁至漳州漳浦县令。

    漳浦地多山林,以雾瘴虎豹蛇虫为害,这让肥沃的土地难以开发利用。作为父母官,吕璹到任伊始便深入民间,教百姓焚燎垦荒,迫使虎豹逃遁,又组织民力兴修水利,引水灌田。经过一番努力,原本荒芜的旷野变成良田,大多数百姓因获得田地耕种,生活有了保障。

    除了教导百姓向荒山要地,吕璹还在漳浦创设学堂,聘请饱学之士教授学生,培养人才;同时,招募乡丁演习攻守兵阵,抵御汀州寇劫,保境自卫。通过一系列的治理,漳浦经济社会发展,人民生活安定,出现“灵贶赛祈多响应,居民行客日云云”的繁荣景象。吕璹离任时,漳浦人民为纪念他的恩泽,特建生祠供奉他的塑像。

    此后,吕璹还先后出任潍州(今山东省潍坊市)、怀州(今河南省焦作一带)知州。在潍怀两州,他率民开荒造田,教民耕种,兴修水利,使潍怀两地都出现兴旺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景象。

    为官36年,吕璹的足迹遍及江西、福建、广西、湖南、广东、河南、山东七省九地。36年来,他虽历任地方小官,但在每一个平凡的岗位上总能创造不凡功绩。不管是治漳浦时教民焚燎垦荒,还是过桂州(今桂林市)时以一介纤弱文官率部奇袭骄悍叛敌,或是京师赴任时以七品小吏据律法办强豪,他的为官生涯,都是相当成功的。

    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八月,吕璹因疲劳过度,积劳成疾,终于累倒在工作岗位上,病倒才8天就归仙了,终年64岁。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归葬于南安葵山(今南安市霞美镇邱钟村港陈自然村)。

    八子登科

    对吕璹的一生,其长子吕惠卿的挚友王安石给予很高的评价,他在为吕璹撰写的墓志铭中写道:“所至无不称职,到官皆有治状。”赵宋王朝也赠赐了诸多荣誉,授予朝散大夫、守光禄寺卿,赠鲁国公,食邑六百户。

    家风悠远,泽被万世。吕璹用勤勉和敬业谱写人生,他的精神,不仅为子女和后世树起了榜样,也成为吕氏一门取之不尽的家风遗产。

    如今,在水头朴里的“使相家庙”宗祠内,门前的一对楹联,仍是吕氏族人津津乐道的一段历史。

    楹联上书“四世六登元辅,十子八捷南宫”。上联指吕氏一门中有6人在宋朝拜相,这6人包括吕蒙正、吕端、吕夷简、吕公著、吕惠卿及吕大防。下联则指吕璹成丁的10个儿子中,有8人中了进士。

    登科8人中,长子惠卿文韬武略,官至参知政事,成为王安石变法第二号领导人物;次子德卿官至参政大夫、太子中允、集贤校书理、崇政殿说书;温卿官至朝散中宪大夫、中书条例司看详编修、同判司农寺;和卿官至中顺大夫、河中府知府;虞卿官至中议大夫;康卿官至中宪大夫、台州观察推官;谅卿官至温州军事推官;升卿官至翰林侍讲。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胜旧人。吕璹“十子八捷南宫”成为美谈,自此吕氏后裔奕世簪缨,门庭显耀,称誉八闽,把泉南吕氏家族的荣誉推上顶峰。

    吕璹的女儿们同样优秀。吕璹有3个女儿,《泉州府志》记载其长女“适南安张澈,澈殁守志,于灾荒之年施粥赈济饥民,又仿效父亲,焚券弃债几万缗,辛勤教子,哲嗣登第,名宦柯述为她作传,事迹载入郡志。”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吕璹终生忠君报国,溥施仁德,他为吕氏子孙发展开拓了广阔的空间,自己也受到了后人的景仰。后来,南安县学建乡贤祠奉祀29位乡贤,吕璹列在其中,远到广西庆远府建四贤堂,也把吕璹与冯京、黄庭坚等同祀。

    自此,朴里遂成八闽吕姓的发祥地,从朴里走出的吕氏子孙世代繁衍生息,枝荣叶茂。千年而下,吕氏后代如今不仅遍及江南诸省,更渡海徙居东南亚乃至世界各地。

    (图片均为本报记者李想拍摄,感谢吕秋泓、许劲松等人对本次采访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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