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5版:风物志 上一版 下一版  

随恩师弘法利生创弥陀慈良清直

    弘一法师(中)与广洽法师(右)、高文显(左)居士的合影。

    清源山上,广洽法师的灵骨塔(左)与弘一法师舍利塔为邻。

    (图片由本报记者李想拍摄,感谢大和佛堂永久住持传明姑对本次采访的支持。)

    黄睿超

    人物 广洽法师

    广洽法师(公元1901年—1994年),南安县田中乡(今南安市罗东镇)人。俗名黄润智,又名阿礼。法名照融,字广洽,弘一法师后来又为他另起法号普润。广洽法师是中国佛教禅宗临济宗喝云派长老,昔年在厦门南普陀寺出家,曾亲近过弘一大师学习戒律,深受弘一大师的器重。他曾担任过南普陀寺与佛教养正院要职,后赴南洋星洲弘法利生。其生前担任过新加坡佛教居士林导师、龙山寺住持,为弥陀学校创办人、新加坡佛教总会主席。一生为推动佛教的慈善、医疗、教育、文化等利乐有情的事业努力不懈,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遗迹 广洽法师灵骨塔

    广洽法师灵骨塔位于泉州市清源山风景名胜区内,千手岩东北侧、弥陀岩西南侧的一个高台上,紧邻弘一大师舍利塔。石塔采用白色花岗岩建造而成,塔上方为三层檐。塔入口处门上方悬挂石匾,上书“广洽、广净法师灵骨塔”,门两侧对联为“满足诸妙愿,还至本道场”,横批“觉苑”,均为曾任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书写。墓塔外侧东壁,嵌有《广洽老和尚舍利塔碑记》碑一通;塔外墙西侧壁上,对称着嵌有《广净上人塔铭》碑一通。

    这位南安出家人,是齐白石、徐悲鸿、丰子恺、叶圣陶、郁达夫等中国名家的知交好友,平生获得他们的墨宝无数。丰子恺更是与他有着莫逆之交,在他的鼎力相助下,丰子恺的《护生画集》才得以出齐。

    作为弘一法师最亲近的弟子之一,在新加坡圆寂后,他的部分舍利子也漂洋过海,被安放在清源山弘一法师舍利塔旁,一如生前,守护在师父身边。

    他就是广洽法师。是什么让这位读书不多的和尚成为喜交文人的“文化僧”?又是什么让这位穷苦出身的僧人成为热衷公益事业的“慈善僧”?随着弘一法师精神的延续,他的形象也愈发清晰。

    寻舍利塔

    已近冬至,也是一年祭冬时。欣逢周末,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和煦的阳光为攀登清源山、拜谒高僧舍利塔增添了几分虔诚之心。

    抵达清源山西南门,入得山门,放眼望去,满目皆是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盘山古道上,如碎银一般铺在石阶上,分外美丽。沿着古道拾级而上,一路上古树参天,绿荫如盖。空山幽谷中,我们掠过崖刻与古寺、石亭,顺着山势至弥陀岩西侧,紫气萦绕之处,“弘一大师之塔”坐落于此。

    塔内安放着弘一大师的舍利子。洁白莹润的花岗岩砌筑而成的仿木石室清幽肃穆。塔内顶部为蜘蛛结网式的藻井仿木斗拱结构,石室中央安放着舍利塔,正面壁上,镶嵌有辉绿岩雕刻而成的“弘一律师遗像”,系丰子恺先生悲切时所作的“泪墨画”。

    舍利塔侧方的巨石上,立有弘一法师禅坐像,神态安然、目光悲悯。顺着石像的眼神眺望,泉州古城的样貌一览无余。弘一法师与泉州法缘殊胜,与其有着深厚法侣之缘的还有广洽法师。

    作为弘一法师最为亲近的弟子之一,广洽法师一生践行师父教诲。为感怀师恩,广洽法师灵骨塔设于弘一法师石像侧后方。如同生前追随一般,圆寂后依然守护。安静屹立在石像之后的灵骨塔,仿佛正在聆听师父教诲……

    灵骨塔内还安放着广净法师舍利子。两位法师的灵骨塔造型,与弘一法师的舍利塔相似,整体外观古朴典雅。石匠们精心雕琢的三层檐石塔颇有闽南韵味;石塔外围,刻有莲花的石栏清雅、圣洁。

    门柱上镌刻对联“满足诸妙愿,还至本道场”,门楣上镌刻横批“觉苑”,为曾任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所书。石塔的木门紧锁着,无法瞻仰舍利塔实属遗憾。

    两座石塔与弘一法师石像、周围空间、摩崖石刻、环境绿化浑然一体,更显得庄严、肃穆,倍生怀念、崇敬之情。

    站在广洽法师灵骨塔前,驻足凝望、沉思。是怎样一种情愫,让弟子的舍利漂洋过海只为追随师父左右。

    僧俗之缘

    清光绪庚子年(公元1901年),广洽法师出生在南安县田中乡(今南安市罗东镇),俗名黄润智。年少时父母相继过世,无依无靠的他度过了一段困苦的时期。15岁时,润智来到乡里大和佛堂工作,佛堂里养成如素的习惯,成为他后来到南普陀出家为僧的机缘。

    几年后,原本想到厦门谋生的润智因吃素习惯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有人指点他:“若要吃素,去南普陀岂不适宜?”这句话点醒了润智,佛寺的生活,正迎合他出尘离俗的志愿。

    1921年,21岁的润智在南普陀寺正式出家,取法号“广洽”。由此开启了与弘一法师的师徒之缘。

    诸法因缘生。弘一法师在1928年初次驻锡南普陀寺时,广洽法师便与他结下了不解之缘。1932年,弘一法师三度游闽南,从此在闽定居。广洽法师时常前往拜谒,请示法要,学习律仪。二人促膝长谈,默契相投。每有修学心得,弘一法师也总喜欢与广洽法师晤谈。弘一法师还赠其法号“普润”。

    当弘一法师前往赴惠安净峰寺专心编著南山律巨著时,广洽法师随行左右。次年,弘一法师病重前往晋江草庵寺疗养。听闻恩师病重,广洽从厦门前往探望,每日为弘一诵《法华经》,并发愿刺血写经为其回向。为使血液稀清利于书写,广洽法师不顾自身安危禁盐三个月。如今,弘一大师用广洽法师指血写成的《佛说五大施经》仍保存在新加坡广洽纪念馆。时间流逝,经书因氧化作用字迹变淡,也许终有一天会消影无踪,但广洽法师敬师爱师之心,仍在世间弘扬。

    此后,弘一法师与外界的信件往来均由广洽法师代转。弘一法师也时常将自己认识的人如丰子恺、夏丏尊、马一浮、郭沫若等文艺界人士介绍给广洽法师。

    广洽法师喜欢结交文人,也敬重文人。除了齐白石、徐悲鸿外,马一浮、叶圣陶、俞平伯、郁达夫等一代名家,都是广洽法师的知交好友。广洽纪念馆里,展示着这些师友相赠作品,实为艺术殿堂,亦是僧俗情谊的见证。

    因弘一大师的因缘,广洽与大师的弟子丰子恺也从神交成为至交。早在1931年,通过弘一法师介绍,广洽与丰子恺互通书信,成了方外莫逆之交。两人通信长达17年之久,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直至1948年,适逢广洽从新加坡回国,两人初次在厦门见面,却是一见如故。

    往后,两人鱼雁不断。在《丰子恺全集》的“书信卷”中,丰子恺致广洽的信有189封,是书信集中最多的一位,可见二者关系之密。两人情谊缘起《护生画集》。《护生画集》是丰子恺发愿为祝师父50岁至100岁寿辰而做。尽管处于动乱时期,丰子恺不忘师父遗训,潜心作画,完成后却苦于国内无法出版。为此,远在新加坡的广洽法师表示可在海外募款出版。在广洽法师的资助下,《护生画集》得以出齐六集,丰子恺终于达成心愿。

    在丰子恺与广洽法师的频繁通信中,时时能读到广洽对丰子恺的资助,名义上是杂费和邮资,但实际上总是多给许多,其实就是找个理由资助朋友。

    慈良清直

    广洽法师一生追随弘一法师,一心以弘扬和纪念弘一大师的精神为己任。受其感召,爱国爱教,热衷教育、慈善事业。

    抗日战争爆发后,广洽法师远赴新加坡,弘法利生,后任龙山寺住持。虽然身在异国他乡,但仍心系祖国。抗战期间,广洽与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等人卖花筹款,从新加坡汇回祖国支援抗日。

    回忆这段往事,广洽法师的曾侄孙女传明姑心生感慨。1940年,广洽曾回国一次。为了支援抗日,他将钱财绑在身上,回国后将钱转交给了地下党。

    如同师父所主张的一般,“爱国不忘救国,救国不忘念佛”,广洽法师也尽其所能,支援抗日。在佛教宣扬上,广洽同样付出甚多。彼时,新加坡佛教处于萌芽时代,各宗教均有纪念假日。为此,他集合了各大寺庙联函向新加坡政府申请,要求给佛教一个公共假日,以示公平。其后新加坡批准公布每年卫塞节为公共假日。

    听闻出家前工作过的大和佛堂在动乱期间被毁,广洽立刻发动龙山寺及其信徒出资,重建大和佛堂;同时指引传明到闽南佛学院进修,并管理大和佛堂,让佛堂焕发新生。晚年的广洽利用回国探访空余,走遍了各大佛学院,向中国佛学院、上海佛学院、福建佛学院、南普陀佛学院等处,各捐了数千元至数万元。

    在新加坡龙山寺期间,广洽感慨华侨子弟受教育甚为困难,于是提出将寺中购置准备扩建弥陀寺的土地,作为筹建“弥陀学校”的建筑用地,创办华文学校。

    学校建成后,广洽始终贯彻“慈良清直”的校训,注重培养学生德、智、慧、群全面发展。弥陀学校自创建至广洽圆寂时将近40年,先后培养出5000多名学生,服务于社会各阶层,这都是广洽法师苦心耕耘的结果。

    出家人慈悲为怀。广洽的一生都在推动社会慈善事业。成立各类慈善基金,弥陀学校慈善基金、龙山寺福缘慈善基金……每年将筹得的善款贡献于文化、教育、医疗、养老等事业,慈悲布施遍布海内外。尽管已过耄耋之年,且处于病痛之中,但这并没有阻止他的慈善之路。听闻国内水灾,已是92岁高龄的广洽在新加坡发起援助筹款,将筹得的30万新元悉数转交给大使馆支援国内救灾。

    “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新加坡总统为其颁发BBM公共社会服务勋章时各界发来的贺词,诠释了广洽法师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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