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3版:九日山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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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地瓜粥

    洪文辉

    那年冬天的一个早上,队长要到葛坑参加建筑工程队年会,邀我同行。那天,恰逢葛坑赶集,我正想着去看看山民赶集的情形,也好顺道与在葛坑粮站工作的表兄叙叙旧。于是,便兴冲冲地跟队长一起赶往葛坑。

    那时候,我所在的建筑工地距葛坑有近30里路程,虽有一条4米宽的公路,却不通班车,只有运输货物的拖拉机、货车偶尔经过。搭货车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们就抄小路。

    德化山区的冬天真是冷。昨夜一场雪,下得满山遍野一片白。走在积雪未融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很是费力。不过,这于我这个来自沿海地区的人而言,却是难得的旅行。我拄着木棍,像小孩似的边走边敲打路边那结满冰凌的枝丫。看着枝丫哐的一声碎断的情景,心里头很是惬意。来往的山民,携儿带女的,肩挑背驮的,不时擦肩而过。说笑声,还有那一阵阵时近时远的山歌在崇山峻岭中嘹亮响起……平生第一回跋涉在如此美妙、壮阔的雪山间,心里热乎乎的,便觉得崇山不再陡峭,山路不再崎岖,冰天雪地仿佛是阳春三月般温润。

    走进葛坑,街上早已熙熙攘攘。琳琅满目的山区土特产,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让我大开了眼界。

    午饭时分,我才回到葛坑粮站。表兄说他中午要到朋友家吃“满月酒”,让我自个儿到食堂吃饭。这粮站我来过几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跟食堂炊事员报过家门后,我就自掏碗筷打饭去。

    食堂不分餐,十来个职工就是一家人。午饭是地瓜粥,装在一口饭缸里,餐桌上摆着炒蛋、豆腐、青菜、咸鱼等各式菜肴,先来先吃,各取所需。

    早上赶了2小时的山路,肚子实在饿,加之干重体力活的我饭量本来就大些,两碗地瓜粥下肚,还是觉得饿。正欲打第三碗粥时,炊事员走过来,悄悄地提醒我:“一人两碗,不够,可再打一碗。”我顿觉耳际一阵热,犹豫片刻,不由自主地缩回手。而后,我还是厚着脸皮再打了一碗地瓜粥,坐着吃了,毕竟填饱肚子事大。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听邻居讲过这样的故事:村里有个中年人到泉州办事,舍不得上饭馆,以为在街上吃几块地瓜便宜。恰好街上有人叫卖蒸地瓜,这乡人便一口气吃了两块秤砣大的熟地瓜。付钱时,才知道这不足半斤的两块地瓜竟要3块钱,比上馆子吃一碗炒面还贵。为此,这村里的中年人后悔不已,伤心地哭了。要知道,那年头,从我家到泉州50公里路程,单程车票也才1元2角。作为吃地瓜长大的乡下人,跑到城里花大价钱吃地瓜,那怨气,着实不是滋味。因此,有了“农哥进城雾煞煞”的笑话。

    想不到,这有关地瓜饮食的问题竟会与我扯上关系。不同的是,我的地瓜粥往事有些许尴尬、失落与伤感,而那村人的故事演绎的则是城乡生活的差异。

    如今,地瓜粥依然是寻常人家饱腹的主食。在酒楼里,地瓜粥作为“天然食品”,成为食客们的美味佳肴。

    时过境迁,乡下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无需为地瓜粥发愁了。但不知怎的,我情有独钟于地瓜粥。不为别的,只因为地瓜粥成为我人生路上一段挥之不去的岁月印记,让我很是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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