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鸿

    除夕，闽南话称“年兜”，是全年最重要的节日，也是全家团圆的日子。这一天，泉州人祭祀祖先，张贴春联，吃团圆饭，发压岁钱，辞旧迎新，喜气洋洋。若问我童年对年兜印象最深的是什么，那就是“跳火群”。

    在我的老家南安，人们用“跳火群”迎接新年的到来，期盼来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住往年夜饭结束后，大人就带着小孩开始在户外进行除夕夜最有节日气氛的活动：放鞭炮和“跳火群”。所谓“跳火群”，就是在家门口的庭院，用树枝、干地瓜藤或“除尘”用过的扫尘用具燃起一堆火堆，火堆的火焰不能太高，男人们依次从火堆上跳过，有的还边跳边念：“跳火群、跳火群。跳入来，大发财；跳出去，好财气；跳过东，吃袂空；跳过西，钱银归厝内。”这叫“过火群”，象征烧掉旧岁的邪气，驱邪避灾，迎来干干净净、大吉大利的新年。农村重男轻女思想较严重，“跳火群”是男人的事，有的男婴也由大人抱着跳，而女人是不跳的。

    我们住的古大厝有近十户人家，大厝门口有一个大埕。除夕之夜，大人小孩聚集在这里，堆起火堆，“跳火群”活动便成了几家人的联欢晚会，热闹异常。当然，最兴奋的是我们这些孩子，冒着火堆的烈焰反复地跳过来跳过去，而老爷爷老奶奶们则坐在一旁，观看儿孙们的精彩“表演”，并不时为儿孙喝彩。“囝仔爱年兜，大人乱糟糟”，能跳火群，也是孩子们爱年兜的原因之一。如今在我看来，“跳火群”实际上是培养男孩子的男子汉气概，因为跳过熊熊燃烧的火堆是需要勇气的，那些不敢跳的男孩子会被人看不起。

    “跳火群”作为除夕之夜的一项民俗活动，流传在南安、晋江一带农村，早在明清时期闽南一带的地方志早有记载。有一民间传说，说是元朝初年，忽必烈率军入闽，直取福安州，知州王刚中开城投降，逃到福州的宋瑞宗及幼主只好从海上逃至泉州，又受到泉州宋将蒲寿庚阻拦，不能进入泉州城，只得一部分往潮州训练新军，一部分避居蚶江石湖。第二年，少保张世杰率潮州新军，会同石湖宋军围攻泉州城。此时，元军南下增援，宋军退回广南，石湖遭元军冼劫，还胁迫百姓每三人要供养一个元兵。官逼民反，这时有个青年到闽南各地秘密联络，商定于年兜夜，以放火群为号，一起围歼元兵。年兜夜，只见各地火焰冲天，元兵十分好奇，纷纷走出营房观看，百姓趁机潜入营房，抢走武器，围攻元兵。元兵毫无准备，被歼灭。从此，每年年兜夜，家家户户跳火群便成为闽南晋江南安一带的风俗了。

    我已经几十年没在家乡过春节了，不知除夕之夜家乡的乡亲还有没有“跳火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