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陈绳武
陈绳武,诗山杏塘乡(今南安市诗山镇联星村杏塘自然村)人,出生于清乾隆癸酉年(公元1753年),原名陈重迈,字尔嘉,为杏塘土楼肇建者。陈绳武幼时父母双亡,在亲戚、族人的接济下长大。半途辍学从商,生意越做越大,最终成了当地有名的典铺行老板,家资丰盈,后牵头兴建了杏塘土楼,历经数年精雕细琢,成为杏塘长房三柱的标志性基业。
遗迹 杏塘土楼
杏塘土楼位于诗山镇联星村杏塘自然村,始建于清乾隆壬寅年(公元1782年),土楼坐北朝南,形似古堡,建筑面积约2500平方米,外围是呈四方形的土石结构围墙,墙高8米、厚2米,下半部5米采用巨石垒砌,上半部3米则使用黏质土夯筑。内部为穿斗式木构架的双层小楼,上下居室外皆有走廊,屋盖由杉木椽仔桷和方形黑瓦片构成。
林超连
提起土楼,很多人会马上联想到以龙岩永定、漳州南靖为代表的客家土楼,这些土楼大多呈圆形。鲜为人知的是,在以红砖黛瓦、燕尾翘脊为建筑特色的闽南,零星分布着不少方形的土楼建筑,位于诗山镇联星村的杏塘土楼,便是其中独具特色的一座。
始建于清乾隆年间的杏塘土楼,历经数百年风雨洗礼,巍然屹立至今,回字形的建筑结构,如同镌刻在诗山大地上一个巨型的几何符号,蔚为壮观。方形的土楼和传统的闽南皇宫起风格混搭,又让这座老建筑氤氲出不一样的旖旎风情。
推开土楼大门,石壁缝隙间野蛮生长的杂草带来的岁月感令人浮想联翩:这座拔地倚天的土楼究竟是何人所建,楼墙上的跑马道和瞭望口又封存着怎样的故事?
楼内有楼
中秋将至,依旧炙热的阳光躲进柔软云层里,慵懒又闷热。若是得闲,到侨乡诗山走上一遭,却是值得的。古镇悠悠,行走其间,脚步无需慌张,就能发现这座小镇的灵魂所在,老建筑很美,人情味很浓,而那些与老建筑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古人,同样令人着迷。
杏山屹立,塘水深流,当我们的脚步在杏塘村驻足,便被一座三层楼高的土楼所吸引。青山翠树背景下,加之周遭一座座传统闽南大厝的映衬,粉墙黑瓦的杏塘土楼显得巍峨而神秘。
这是一座坐北向南、建筑面积达2500平方米的庞然大物,土楼外围是呈四方形的土石结构围墙。墙高8米、厚2米,站在土楼面前,人显得如此渺小。
土楼的基座由不规则形状的溪石筑成,溪石颜色或黄或灰或红,清晰地裸露在外。基座这么建,本只为建造的方便,可在游人的眼里却有着强烈的装饰效果,给人原始而坚硬,朴实且多姿的感觉。想必每一个造访杏塘土楼的人,都有动手上前摸一摸的冲动。
基座往上,是粉色的楼体,成片的粉色浑然一体,这粉红的颜色到底是建筑者的选择,还是建筑材料的天然形成,我们不得而知,但色彩迟钝如我,却实实在在地被粉与黄的大胆撞色给震撼到了。看来,承载着家族文化的老建筑并非总是沉闷,亦庄亦谐,自有一分浪漫。
土楼朝南是一个方正的青石门框,里面却嵌着一个圆拱形大门。门上“户对”的位置有两个方形浮雕青石向外凸出。门额处镶嵌一块辉绿石匾,上面阴刻楷书大字“颍水流芳”,这正是杏塘陈氏的郡望。
推门而入,才发现楼里有楼,别有洞天。内里,一座传统闽南风格的宗祠和外围的土楼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回”字结构。宗祠是杏塘长房三柱的祠堂,整体建筑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上下厅堂居室门面刷以黑色油漆,红漆点缀其间,熠熠生辉。
土楼的内部楼层为穿斗式木构架,上下居室外皆有走廊,互相连通,屋盖由杉木椽仔桷和方形黑瓦片构成,利于遮风挡雨。依围墙而建的双层木楼居室共有78间,分布在楼墙两侧及后方。
在没有建造居室的正大门围墙上,则设有众多的瞭望孔或枪眼。这些朝外的枪眼,既利于采光,流通空气,又能成为瞭望敌情和向外射击的枪孔。在匪患猖獗的年代,固若金汤的墙体和可瞭望可鸣枪的枪眼,曾给过陈氏族民很大的安全感。
如今踏上墙楼,从枪眼向外望去,窥见的是一片宁静与祥和,对比脑中浮现当年陈氏族人与土匪激战的情景,不免感慨。
众筹营建
建造至今,杏塘土楼也有200多年的历史了。
清乾隆壬寅年(公元1782年),土楼由杏塘陈氏七世祖陈绳武主持修筑。当时,陈绳武采用“公筹”的方式,聚集大量资金,并聘来能工巧匠,经数载苦心营建,方才建成这庞大的土楼。细想来,今人玩的“众筹”原来也是拾古人牙慧,更让人对古人的智慧赞叹不已。
话说回来,在陈氏族人中,陈绳武并非成就最高,却能用自己的智慧和号召力建起土楼,护族人以周全,不得不说是一位奇人。在翻阅《诗山杏塘陈氏族谱》中,我们对陈绳武历经磨难的人生故事,有了大致的轮廓。
陈绳武原名陈重迈,字尔嘉,绳武为其别号。他出生于乾隆癸酉年(公元1753年),才2个月大时,父亲陈厚顺便去世了。更不幸的是,在他刚满6岁时,母亲也撒手人寰。小绳武成了孤儿后,靠着叔辈和族人们的接济生存,从小便尝遍了人生的疾苦。
都说“苦难教会人成长”,绳武长得既聪颖又伶俐,学业精进,塾师对他非常器重。不过,无父无母的他,能吃饱饭长
大已是老天爷恩赐,要走学而优则仕这条路谈何容易。靠着长辈的拉扯长到成年之时,他的叔叔将其叫到跟前,叮嘱他既已成人,该自己独立了。
陈绳武倒也争气,他辍学从商,从挑担卖浆等小生意做起,靠着勤奋和努力,将生意越做越大。当他家业渐丰时,又开起了典当行,诚信经营,不到而立之年,便成为当地有名的典当铺老板。
和大多数人一样,经商致富后,陈绳武开始建 大厝。他在村落的中心位置,建起了一座传统闽南大厝。但传统的建筑,虽然满足了居住的要求,却常常受到外面土匪的侵扰。尤其是当时杏塘村周围匪患猖獗,像陈绳武这样的巨贾更是土匪盯上的目标。为此,陈绳武决定牵头发动族人兴建土楼,抵御匪患。
就这样,在他的主持下,一座兼具居住和防御功能的土楼在数年间拔地而起。土楼建起后,陈氏族人群居于此,安居乐业,最多时曾有数百人居住在里面。小小的一方天地里,聚拢起了家族的人气,陈氏一门自此人丁兴旺,子孙发达。
兴学传家
在杏塘土楼后的小山上,长着一株躯干粗壮遒劲、表皮呈鳞片状的高大龙眼树。据说,这棵龙眼树是陈绳武在清乾隆年间亲手培植的。从当年的小树苗,到如今的根深叶茂,亭亭如盖,这株龙眼树在杏塘人的心中,有着不一样的教化和意义。
或许是因为年少时家境贫困辍学的原因,陈绳武更懂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不易。吃着百家饭长大的陈绳武,始终不忘感恩反哺、造化乡民。因此在事业发达后,他格外关心家乡的教育事业。
他重教兴学,在杏塘土楼门口左侧的小山丘上,出资建起了私塾,谨庠序之教,供杏塘子孙求学之用。当年,土楼里家家炊烟袅袅,土楼外的私塾则是书声琅琅,一派生机勃勃。
位于顶杏塘陈氏祖祠的大门口,“杏苑家祠千古在,塘基世裔万年长”的藏头楹联希冀杏塘陈氏长盛不衰。从兴建土楼,建立私塾开始,陈绳武重教兴学、造化乡民的精神,被世代传承了下来。
也因此,历代以来,陈氏一族人才辈出。清代杏塘人陈德亨“生平慷慨刚方,好施与、敦意气、重然诺”,被《南安县志》载为“义行”人物,其家享有“一门八杰”美誉,陈德亨第四子陈简书为武举出身,曾任汀州中营把总;在日寇侵华期间,杏塘陈氏族裔陈联芬曾任厦门抗敌后援会主任,他不惜一切代价发动地方群众和华人华侨,共同抗日救国;近代,杰出华人陈开泰亦是杏塘人,他曾任南安师范学校校长、南光日报社长,后赴马来西亚任多家华校校长、森美兰州议员,将毕生精力奉献给华人教育事业……
“诗书教子诒谋远,礼让传家衍庆长”的族谱训言,寄托着杏塘陈氏兴学利俊、崇德兴族的期盼。一如杏塘土楼般磐固、坦然,杏塘陈氏数百年来始终自强不息,不负祖先厚望,他们在不同时代皆有非凡之举,给世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图片由本报记者黄奕群拍摄,感谢陈少峰先生对本次采访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