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宗植

    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小城的人行街上，众人围观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少女手里捏着一块木炭，在地上画了一幅画。画面是一个穿裙子的年轻女人，从悬崖峭壁跳下万丈深渊，意境凄凉而悲壮。然后，那少女扑通一声，跪在画里号啕大哭……

    那是一个疯少女。

    那少女便是虹虹。

    虹虹是厂里的一名美术工。虹虹的男朋友跟虹虹不告而别，突然和一个富妞结了婚，随后去了国外。虹虹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信誓旦旦的男朋友，竟会变卦，如此绝情。虹虹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只几天工夫，变得懵懵懂懂，神情木然。

    不久，虹虹便疯了。

    虹虹被送进了一家精神病医院，一待就是两年。可虹虹出院不到半年，又疯了……

    日光下，虹虹那蓬乱的头发和瘦骨嶙峋的双肩，让人瞧了心寒。人们仿佛瞥见了病魔正在一寸一寸地噬食着一个少女的躯体。

    忽然，人群中挤入了一位拄拐杖的老汉，看了虹虹一眼，叹喟道：“唉，多俊的女娃子哟，咋就疯了呢？真是阴差阳错，不该有的悲剧啊！她若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以宽怀和大度面对爱情，或许能找到更好的男朋友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大爷，您是旁观者，自然说得轻松，果真换了您，恐怕也未必比她更有多少能耐。”一位小伙子反驳老汉。

    “年轻人，你错了。咱曾经是一名解放军排长，在淮海战役中，打坏了一条腿，肠子流在地上，昏厥了三天三夜。当咱睁开双眼时，瞧见自己掉了一条腿，肚子打开了个大洞洞，既不哭也不闹，只想既然没死在战场上，就一定要活下去。”

    “后来呢？”

    “咱后来被转到了地方。乡下已与咱订亲的未过门媳妇，见了咱的模样，哭丧着脸说，‘这都是你的造化，咱是不能陪伴你了……’咱不气不恼，只说你走吧，忘了咱这事儿也没有啥了。”

    “老大爷，您的确豁达，让人敬佩哩……”

    “大伙想想，咱当初若像这女娃一样没有耐性，能活下来吗？现在咋会有疼人的老婆和幸福的家庭？”

    老汉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虹虹从地上站起来，也跟着鼓掌。

    霎时，掌声迭起，轰动了小城。奇怪的是，虹虹的病从此日渐好转，不久便痊愈了。